和景澈告别之后,姜见月便回了宿舍。
见她手里拎着个袋子,沈清清一下子就想起了先前姜见月说的蛋糕,立刻就跑了过去。
而坐在桌子前的梁书瑄也没忍住站起来,目光带着隐隐的期待。
“不好意思啊清清,不是蛋糕。”
姜见月面露抱歉,解释道:“我本来是要去那家店的,不过后来出了点小麻烦,所以就没去。下次,我下次肯定帮你带好不好?”
“麻烦?什么麻烦?”
梁书瑄第一时间捕捉到了这两个字眼,神情一下子就严肃了起来。
“小事,就是不小心在餐厅门口和别人起了争执,现在已经没事了。”
怕她们担心,姜见月把事情稍稍美化了一下。接着又为了转移注意力,给她们看了江述然刻的木雕。
“江述然送的?”
听到了这个名字,沈清清有些意外,她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姜姜,你什么时候跟他关系这么好了?”
“……”
这才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暴露了和江述然的交往,少女脸上一闪而过心虚的情绪。
她尬笑了两声,道:“也、也不是很熟,他现在是新北的交换生,后来偶遇过一两次,就聊起来了。”
“噢,是这样啊,他竟然跑到新北读书来了,不会是他哥给他开的门吧?……说起来,他虽然和江遇然同父异母,妈妈还是个西方人,但是两个人长得还是有点像的……”
紧接着,沈清清忽然想到什么,一惊一乍道:
“我记得你那次在洗手间外面晕倒醒来的时候,还跟我说什么梦到我被一个和江遇然很像的人给害了呢。不会那个人就是江述然吧?”
说着,沈清清又煞有其事地摇了摇头,一副看八卦的表情看着姜见月,满是戏谑和调侃。
“没想到你现在跟他熟起来了,缘分啊。”
“什么、什么梦啊,我怎么不记得了。”
沈清清越说,姜见月就越觉着心虚,笑容也越发牵强了,怕她接着想下去发现什么,连忙找借口离开。
“不说了,我,我先去洗澡了啊。”
说罢,她有些慌忙地走到衣柜前拿浴巾,险些把面前叠好的衣服都弄倒了。
鲜少见姜见月这副慌乱的样子,沈清清顿时有些疑惑,梁书瑄也忍不住多看了她的背影两眼。
不过到底只是件小事,两人没有想太多便继续着手头上的事情。
*
好丢脸。
怎么那么丢脸。
坐回车上的男人趴在方向盘上,藏在碎发后的耳朵此刻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那双一向被眼镜所遮掩的眼眸,此刻也蒙上了层薄薄的水雾。
几乎是在他问出了那个问题后,他就意识到了自己说了什么蠢话。
但是正当他准备撤回他这句话,告诉她他刚才是脑子抽掉了的时候,他却得到了她的答案。
他看见晚风吹着少女的乌发,她微微仰着那张白净的小脸,眸子里好像倒映着路灯的光芒,又好像是倒映着天上的星星,亮得夺目。
她对着他言笑晏晏道:
“要是讨厌的话,我就不会说你好了啊。”
所以。
说他好就等于不讨厌。
不讨厌那就等于喜欢。
她应该……还是有一点点喜欢他的吧?
这么一想,景澈感觉自己的脸越发热起来了,像是个冒着热气的蒸笼,他捂着自己的嘴,眼神中满是期盼和欣喜。
直到又在车里缓了十几分钟,深呼吸了不知道多少次,拍了自己的脸也不知道多少遍,他才依依不舍地从新北的东校门开车离开。
然而,这种兴奋而又紧张的心情在他回到景家,看到手机里某个他不想面对却又不得不面对的人给他发来了一条信息后,戛然而止。
翟医生:[景先生,这周日是您复查的时间,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
翟医生:[以及,您上次说,在和您喜欢的女性接触后,您并没有产生…冲动。我初步判断应该是您的…成瘾症状正在逐步减弱,并且我们之前的治疗产生了成效。]
翟医生:[所以接下来我需要为您再做进一步的判断,好制定下一步的治疗方案。]
仿佛被人当面泼了盆冷水,男人脸上本来难以掩饰的笑容瞬间消失,眸光里喜悦的情绪不再,周身的氛围也一下子骤降到了冰点。
治疗、治疗、治疗!
治疗有什么用,治疗!
“啪!”
积压已久的情绪彻底爆发,男人大手一挥,先前因为他心情正好,从酒窖里拿出来的红酒顿时被扫在了地上,酒瓶炸开,碎裂了一地。
晕染纹理的大理石瓷砖,深红色的液体洒了一地,倒映着房间里的沉沉灯光,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和阴暗。
像是在逃避什么现实,男人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他靠在沙发上,用小臂挡在了眼睛的正上方。
医生发来的信息还在提醒着他是个性成瘾患者,那在听到少女的话后的欣喜而被短暂忘却的事情,也重新回忆了起来。
几乎是景澈闭上眼,脑海中无法控制地回想起,在碰到少女时,那几乎一瞬间就沸腾起来的血液和欲望。
明明,明明上次在景潇房门口,碰到她的时候还没有的。
明明,明明已经在渐渐好转了,他就想着等他治好了病,和她表白的。
他怎么现在又开始控制不住自己那恶心的欲望?
下贱、下贱、下贱!
他真是下贱!
过往无数次的电击和疼痛,强迫他成为巴甫洛夫的狗,让他一旦有…的冲动,就下意识地按下了按键,给予自己痛楚。
于是心里自弃着自己的同时,景澈没有迟疑,拿出兜里的手机,按下了手机壳上的某个按键,又将它调到了不能再调整的地步。
紧接着,熟悉的痛感便刺激着大脑,好像头皮都被人剥开了一样,痛得男人忍不住咬着唇,双手紧紧抓着两侧的沙发。
冷汗一瞬间冒了出来,将他那张惨白到了极点的脸都打湿,原本精心打理过的黑发,此刻也因着汗水,黏在了脸侧。
下唇被生生地咬出了血,景澈痛苦地喘息着,强迫自己忍下那几乎要迸发出来的欲望。
而在那米白色的连帽卫衣的遮挡下,那几乎从未被人看到过的,套在手臂上的黑色电流臂环运作着,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浓黑的痕迹。
他仰着头,因为疼痛,眼球此刻布满了红色的血丝,目光也有些涣散不清,狼狈得仿佛才遭受过什么非人的折磨。
“哈。”
没由来地,靠在沙发上的男人笑了声。
随后,他的笑意越来越崩溃,也越来越讽刺,充满了绝望和痛苦。
“…瘾,哈,…瘾——”
“下贱,我怎么就那么下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