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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懐轻描淡写一句话,就直接定了宛怜的结局。

众人闻言,皆吓得全部跪在地上,静默无言。

空气中只听到几个宫女小声在啜泣。

他们并非同情宛怜,只是人人自危,都不由得恐惧罢了。

宛怜浑身的衣裳都被汗水浸湿,整个人活像刚从水里捞起来似的。

她听到裴懐的话,吓得浑身都剧烈颤抖起来。

不……不……

不!

她、她不想死!

她还不想死!

她还这么年轻,她怎么能死!

天啊,她真是太糊涂了,怎能去害裴懐?!

现在好了,裴懐恋慕皇嫂的事情还没有曝光。

但她现在就要去见阎王了!

等等……!

宛怜终于想起什么,她似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忙喊道:

“殿下!殿下!奴婢有话要说!”

月韶在一旁冷哼一声。

“贱婢,死到临头,还有什么话?方才给你开口的机会,你不珍惜,现在想说,晚了!”

王元弋只是观察裴懐的神色,见他神情淡漠了些,于是说:

“莫非,你是想好了,要实话实说,供出你身后有什么人指使你做下这等背情忘义的蠢事?”

宛怜听到这句话,干脆地摇了摇头。

她是绝对不能在众人面前说出太子的。

不然,太子一定不会放过她的家人。

但她还有别的方法,可以苟活。

见她摇头,王元弋生气地说:

“不知好歹,既不是说这些,你其他遗言,也莫要说出来污了这毓庆殿上上下下。来啊,打!”

宛怜吓得在长木凳上手舞足蹈、四肢乱划。

“不要!不要打死我!奴婢真有话说,殿下,您听一听啊!奴婢求您了!”

这是人面对死亡前,求生的本能。

试问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够坦然面对死亡呢?

至少宛怜这样的人不能够。

若她做得到,一开始也就不会为求前程为求自保,跑去东宫做下这蠢事了。

裴懐想不通,这人既贪生怕死,却又一心认下这给自己下药的罪,这本身就很矛盾。他相信,她背后一定有人指使!

可这人却又不肯说……不,可能是不敢说。

裴懐本想借今日行刑来逼问她,但她既然不愿说,他也不想浪费时间了。

反正,裴懐相信,靠他自己,总有一天也能揪出宫中那些总想害他的豺狼虎豹。

既然这个人没什么话好说的,那她到底还能说什么?

思及此,裴懐抬手。

“慢。”

所有人屏息噤声,王元弋和月韶也不敢多言,只候在两侧,静静听裴懐的吩咐。

正准备继续行刑的两个内监也停下了手中动作,乖乖站在原地。

宛怜眼中盛满希望,抬眼高兴地看向裴懐。

裴懐说:

“你还有什么话,说吧。”

他就给她一次机会。

倒要看看,这个宛怜还有何话没说。

宛怜犹豫不决的。

“殿下,事关重大,奴婢……只能说给您一个人听。”

所有人都惊恐地看着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宛怜。

都已经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敢同主子讲条件?!

她是不是疯了?

王元弋向来忠心耿耿,自然很是愤怒。

“宛怜,你……!”

裴懐立刻斜眼睨了他一下,王元弋瞬间止住呵斥的后话,乖顺退去一旁。

半晌,裴懐终于走下台阶。

他慢慢来到宛怜面前,蹲下,将耳朵靠近她。

王元弋还是忍不住在他身后出声提醒。

“主子小心,提防这丫头死到临头,狗急跳墙!”

裴懐只抬手微微示意,王元弋抿了抿唇,不再说话了。

宛怜心脏狂跳。

她对裴懐耳语道:

“殿下,您知道奴婢为什么要给您下毒吗?因为奴婢害怕,有一天,奴婢……不,是整个毓庆殿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裴懐微微蹙眉,有些听不懂。

“你怕什么?”

他用只有彼此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着宛怜。

宛怜说:

“奴婢怕,有一天,若殿下恋慕未来嫂嫂的事被揭发,毓庆殿定是大祸临头。奴婢为了自己的前程,为了自己的小命,只能给殿下下手了。”

裴懐的瞳孔猛地一缩。

宛怜的声音在他耳旁,犹如鬼魅。

“殿下,宛怜心中怀有这样的秘密,但宛怜只是个普通人,只要殿下肯放宛怜一马,宛怜发誓,到死都不会说出去。”

裴懐慢慢站起来,面无表情,叫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他看了宛怜一眼,眼中波澜不惊。

“元弋,本殿乏了,不想打死她了。她既犯了偷盗的罪,宫中已无她的安身之所,等会先把她押下去,然后你和王不歇去通个气儿,放她提前出宫。今天,就这样。”

说完,他毫不犹豫转身离去。

所有人都没料到,最后竟是这个结果。

大家都诧异不已,心中十分好奇,宛怜到底说了什么,竟能被主子饶过一命?

只有侥幸不死的宛怜趴在长木凳上,狠狠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她赌赢了。

一想到不但能活下来,还能提前出宫,回家与家人团聚,宛怜只觉劫后余生,忍不住埋首低低哭泣起来。

月韶和王元弋也非常不解。

这个宛怜害了裴懐,以裴懐的个性,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可是现在,裴懐就是放过她了。

这实在是不可思议。

他们二人也开始好奇了。

宛怜到底和裴懐说了什么呢?

王元弋和月韶互相对视了一眼,他给月韶使了个眼色。

月韶会意,随即也跟着裴懐进殿,先去伺候他。

王元弋见场面有些混乱,跪着的一种宫人都在窃窃私语地讨论。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说:

“行了,主子心善,也不愿大好的日子轻易打杀人。既主子已吩咐了,你们就散了吧,宛怜的事,本公公会好生安排的。此番虽放过了宛怜,但你们也不要就此放肆,告诉你们,下次若还有这样的事,直接打死,不会再有这样的好运了。”

众人连连应是,随即逃窜般四散离去。

王元弋这才好声好气走下去,对那两名行刑的小内监说:

“今天辛苦两位了,你们也是干爹身边的人,这行刑的差事还要劳烦你们,实在过意不去。”

两个小内监闻言,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说:

“公公言重了,您既是王公公亲认下的干儿子,咱们又是为三皇子才走这么一趟的。身为奴婢,在宫中为主子办事是天经地义,只管听从吩咐。公公方才那般说,实在折煞我们了。”

王元弋还是暗自从怀中掏出一包银子,强行塞给他们。

“还得再辛苦二位,扛了这侥幸不死的贱婢下去,然后按方才主子的话,一五一十回禀给我干爹,好叫我干爹知道个情况。”

两个小内监高兴地收下了银子,使了力气抬走宛怜,随后按照王元弋的意思,把今日的情况都一一回禀给了王不歇。

王不歇听完后,笑了笑,没有说话。

那两个小内监是自王元弋走后,王不歇新提拔上来的,做事很麻利,也忠心。

他们问王不歇:

“公公,可要我们帮忙安排那宫女出宫的事?”

王不歇摇摇头。

“不用了。”

那两个小内监恍然大悟。

他们心照不宣,觉得王元弋因着是王不歇的干儿子,看来王不歇不想假手于人,想要亲自帮干儿子去料理。

没想到,王不歇却说:

“因为,那妮子一定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