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当他瘦到跟皮包骨似的时候,院门终于被打开了。
出现的不是姨娘也不是父亲,是一个以前妒忌过他的哥哥,他是其他姨娘生的儿子,他看见自己的样子后,嘲笑自己像条没人要的野狗,没人要的垃圾,还‘好心’告知真相。
“臭垃圾,让我这个哥哥来告诉你真相吧,免得你到死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未免太可怜了些……”
在他的缓缓道来中,他知道了一切。
原来姨娘在他生辰那天准备了一桌子好菜是为了毒死父亲,好跟情人私奔,却因为他偷吃了一口菜,被下人发现了端倪,从而阻止了父亲中毒,后面更是发现了姨娘准备离开的包袱。
父亲暴怒之下将姨娘打了个半死,随后挑掉手筋脚筋锁在了柴房里,而他也被父亲迁怒,关在院子中自生自灭。
听到这些,年仅五岁的他崩溃了,尖叫着不相信:“你说谎!姨娘怎么可能不要我!姨娘最疼我了!你说的都是假的!我不相信啊!”
“姨娘!你在哪?你快来啊,他们在编造你,你快来澄清啊!你怎么可能为了一个情人来抛弃我,你不是最疼我了吗?”
他趴在地上仿佛将所有的眼泪都哭干了。
那所谓的哥哥见状还不解气,让后面的几个下人将他拖到不远处的池塘想要淹死他,说反正他都是被爹娘抛弃的垃圾了,就算死了也没人知道。
他许久没吃饭根本没有力气反抗,差点被淹死在了池塘,还是被路过的父亲救下的。
看见了父亲的他真的很高兴,湿哒哒的小手想要触碰他的鞋子,却被他狠狠踢开了,他的眼神里写满了嫌弃,仿佛在说:你怎么还没死。
为此他大受打击,父亲竟然用这种极其厌恶的目光看他,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啊!明明错的不是他,为什么都不要他了,为什么都要这样对他啊,他就这么差吗?
后来,父亲带她去见了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姨娘,姨娘全身上下被折磨得没一处好地方,都是伤口,新伤旧伤加在一起面目全非,脸颊的肉都被剃掉了,他恶心的直想吐,可是肚子里空落落的,吐了半天没有东西。
但他还是强撑着要去接近姨娘,想要告诉她,自己真的很想很想她,哪怕她抛弃过自己一回,他也不介意,他只想回到过去,回到被姨娘疼爱的日子,被父亲抱着宠溺的日子。
可惜,他的梦碎了。
姨娘亲手击碎了。
她用血淋淋的牙齿告诉他,她从始至终都没有爱过他,以前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为了蒙蔽某个男人所做出的假象,她爱的唯有她的情人。
“你就是个杂种!没有人希望你生下来!你是被强迫下的产物,我不爱你,你父亲也不爱你,没有人愿意要你,你就是个活该被人抛弃的杂种!哈哈哈哈哈!”
她满含恶意,歇斯底里地说出了这样的话,将对父亲所有的恨都加注到了他的身上,仿佛看着他绝望,她才会生出快慰感。
没有什么比亲娘亲口说出这样冰冷的话更让人寒心了,原来在她心里,自己只是个杂种!
看着父亲极度厌恶的眼神,看着姨娘满含恶意的目光,他只觉得天地都开始旋转了,随后陷入了黑暗中。
等他醒来,再度回到了那个小院子,唯一不同的是门口开辟出一个狗洞,每日开始有人送饭了,但接踵而来的是每日都有哥哥弟弟们来欺凌他,每一日都是不一样的折磨……
他真的活不下去了,他想过死,可是他死了,他养的小狗就要饿死了。
是的,他的院子里突然出现了一只小狗,是他希望的寄托,可怜巴巴的小狗就像当初的他,他发过誓不会抛弃它,因此他想要活着,哪怕生不如死的活着。
这样的日子他过了五年,随即被放了出来。
为什么呢,因为啊,他的哥哥弟弟们都死掉了呢,只剩下他一个了,他的嘴角洋溢出了胜利者才有的微笑,眼神却恰恰相反,冰冷得没有一丝感情。
亲爱的哥哥弟弟们啊,都是被他想方设法弄死的呢。
以为他不出去就拿他们没有办法了吗?
可笑!他想要做的事情没有做不到的。短短五年,他可是收获了一些忠心耿耿的人呢,想要做些什么容易的很。
至于父亲,出来后他看到了父亲黑沉的脸,他只觉得心里畅快极了,不是说他是孽种吗?那他就给父亲下了绝子药,以后再也不能有孩子了,从今往后只会有他这么一个被称之为孽种的儿子。
他迫不及待的要去见姨娘,这么多年他都没忘记过姨娘,想着他现在是府里唯一的继承人了,姨娘应该会接受他了吧,会吧。
父亲允许了。
他满怀期待的去见姨娘,可是迎接他的却是另外一种绝望的世界,姨娘见到他,蛊惑着他靠近,竟然是为了咬断他的喉咙,她恨到想要让父亲再也没有血脉。
真的很疼,可是脖子传来的疼远不及心口的疼,在那一刻他真的心死了,放弃了挣扎,由着她咬,反正他这条命就是她给的,想拿走就拿走吧……
看着她狰狞的侧脸,他只是轻轻的帮她抚过散落的发丝,喃喃细语:
“姨娘,为什么就不能爱我一回呢。”
闭上双眼,眼泪滑落的瞬间,他的心彻底坠入了黑暗。
他,被姨娘抛弃第二回了。
所有的希望都没有了。
他,或许真的不该生下来。
……
睡梦中的韩铭,眼角缓缓流下了晶莹的泪水,呢喃:“为什么都不要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