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半夜,暖帐床上,苏先生令退众人,亲自救治展昭。
展昭未着衣,人未醒,一身伤痕令人触目惊心。所有伤口皆细,皆深,多处已结成血痂且附着冰雪。观那伤势,苏先生照经验推测凶器应该是诸如金刚丝之类的东西。
玉面展昭此时变了模样,脸上有裂口乃是冻伤,还有唇上也有冻伤裂口,天知道他在外面都经历了什么?这天寒地冻,究竟是何事要他奔命,究竟何事如此紧急?
苏先生冷静,天生医者,逐全身为展昭医伤,先清理伤口,然后一一敷药,整个过程耗费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后,苏先生出得展昭房间。白虎,赵龙,周雀,常武四人都在那儿等着。
看着四人,苏先生一个踉跄,若不是周雀上去扶他一把,他就倒地了。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展大人他怎么样了?醒来没有?你倒是快说话呀。”赵龙急的很,脸上爆出青筋,捏着拳头问苏先生。
苏先生嘴唇抖,双手抖,眼中热泪涌出。如此倒是吓坏了四个捕头。
“到底怎么了?苏先生你倒是说话呀。”白虎也急了。
“人还没醒,真是受罪了!”苏先生道。
“差点吓死我。”赵龙拍着胸脯道。
“何时能醒来?危机是否已过?”白虎问道。
“身上伤口太多,也出血多,伤了元气。何时能醒尚不好说。不过,危机算是过去了。”
“留人日夜守在这里,若他醒了,立时叫我。”苏先生道。
二月九日,正月初四日。
天阴,雪难融,冰霜结。
街市不开,路上行人少,多见猫狗,其身已僵,命已去,手脚四肢仍旧保持行进姿态……
平津城从未有过这样的寒冬。
几车炭火被送进刑司衙门,门外站值衙役检查着炭火和运炭车。
府衙内一片安静,自从窜天猴事出后,府衙守卫加强,如今可说是密不透风。
赵初焰和翠翠前往探展昭,两人经长廊过。
一阵东风吹,房檐积雪落,染了赵初焰衣帽。
“哎呀!姑娘!怎么这风雪也欺负人吗?别时不落偏偏找我们经过时候落。”翠翠尖叫道,眼中含泪,伸手为赵初焰掸去帽子和肩背上的冰雪。
两人静静而来,不知为何惊了房檐上的积雪。
“风雪无意欺人,是你自己心中有意。”赵初焰答道。停下脚步,手扶长廊廊柱。她穿妃色粗布冬裙,外搭石榴红色带帽斗篷,遮掩头脸,捂得严实。
“难道不是吗?这几日咱们都被那赵龙欺负成什么样子了?”翠翠不忿,为赵初焰和自己鸣不平。这几日她们两个是怎么过得,只有她们两个自己心里清楚。
“别说这些了,原也是我自己自找的,活该受着。我只愿展大人他赶紧醒来……”赵初焰说罢,深深埋下头脸去,斗篷帽子遮着她的头脸,她也想要把自己藏起来。
“这事姑娘是有错,可是也容不得他们这样对待。姑娘你自己认错也该有个限度,你心里的苦他们哪个知道啊?若不是苏先生开口说话,咱们还是不得去探望展大人。难道姑娘一直要这样吗?”翠翠问赵初焰。此事她看得明白,赵初焰认错担责,自始至终都没有逃避。该她受的她应该受着,可是也没有必要因此折了自己的尊严傲性,活得畏畏缩缩。
“我只要他醒过来……”赵初焰哽咽说道。
“走吧,翠翠,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赵初焰又道。她为情痴魔,无药可救。
翠翠无奈,她心里清楚此次前往探展昭,赵初焰要么好转,要么会更加糟糕……
终到地方,房内只留得赵初焰和翠翠两人。
展昭未醒,人平躺,身上盖棉被,床帐落,屋内烧火,非常温暖。另外因为一日多次薰药的缘故,房间内也留着浓浓的药味。
翠翠挽起床帐,赵初焰解开身上头蓬,扭头对翠翠说:“翠翠,你出去吧!”
“可是……。”翠翠不愿意走,她不放心。
“有你在,我放不开。”赵初焰道,嘴角抽动一下。她面黄唇白,双颊上有几道冻伤裂口,眼也肿胀,满布血丝。
赵初焰还看着翠翠,眼中半是哀求,半是疏离冷漠。
“姑娘,记着你的心疾。”翠翠说道。
大概这世界上,也只有她翠翠如此关心她赵初焰了。
翠翠看着赵初焰扭头,看着床上人,那双眼睛恐怕这辈子都不会从他身上离开了。
“出去吧。让我和他在一起,也……也只有此时能如愿了。”赵初焰哆哆嗦嗦说道。她的双手缩在袖中,可是分明一直在颤抖。
翠翠答对不上话来,鼻子一酸,抹了把泪,只得自己出门,把时间留给赵初焰自己。
赵初焰终于如愿了。她偎在他怀中,她牵着他的手,她数着他的伤口,她亲吻他的唇……
一个吻落下。展昭有动静。
“是你吗?”展昭似醒似梦,呢喃出声,唤着某人。
“是我,是我呀!”赵初焰和他答话。她才不管他唤的是谁?反正答话得是她,这也是一种满足,难道不是吗?
“别走了,留在我身边吧!”赵初焰紧握他手,听着他呢喃梦语。
“为夫寻遍天涯海角,也要寻出良药救你性命!”
“娘子,你莫走,跟我回去吧。”
……
赵初焰呜咽一声,她认命了,他唤得是他早去的妻子,是他难忘的董娘子……,他的心里,命里从不曾有过她。
可是哪又如何?这一生总要走完,既然爱了那便爱到底;或许此生会有所得,或许来生会有所得,都不重要了。他才最重要,因为有他她才有那个念念不忘的人。一切交于天意吧,她能做的只有遵从自己的内心。
想通了,也就没有那么难受了。
沉睡几日,展昭终于睁眼,他看到了赵初焰。
“初焰!”
“哎呀,展大人,你醒了。”赵初焰狂喜叫道,又癫又狂,又喜又惊;她跳下床去,一阵风似的出了屋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