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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日,三月十七。

常武带队,衙役押人,众人回刑司。赵初焰走在队伍最后面,潘家的一男一女就在她右侧。

“一会面见了秦大人,可要请秦大人给咱们兄妹两个做主,可不能便宜了那个混蛋。”潘人杰愤愤说道。

“赵捕头,你们衙门中人熟悉本朝律法,你说说就这个人他,他今日做下这事是应该斩首,还是凌迟呀?”

赵初焰摇头,面上表情苦,似笑非笑,说:“不至于,那妇人救了过来,这人死不了,该是杖刑,就是打板子,至多再加判站枷。”

“那不是便宜了这小子。”潘人杰觉得不解恨,恨不能自己判了那混蛋。突然,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疾跑向前,也不再管潘慧慧。

原来潘人杰是去找常武了,他追着常武,和常武走成一排,不知道和常武说着什么。赵初焰在队伍最后面,看一切看得清楚,她只看到潘人杰说话,却没有看见常武做出反应。

“赵捕头!”这时候,潘慧慧叫了赵初焰,赵初焰也看向潘慧慧。

“你身在衙门该是见多识广,那你告诉慧慧究竟女子嫁人是为了什么?”这一问问得太突然,倒叫赵初焰无法应对了。

“我不知你这话是何意?”赵初焰道。

“你看我嫁人,既丢了自己姓名,又每日独守空房;若是能得夫君全心爱护那也还罢,可若得不到呢?你看那女子嫁人,不仅得不到夫君爱护,怀着身孕还被吊起来鞭打,活不活的下来还犹未可知。难道这便是女子嫁人的下场?若是下场如此,那我们何必嫁人,从前我待字闺中的时候活得可比如今潇洒多了。”潘慧慧这一番话让赵初焰听来惊愕,她不敢相信这番话居然出自一个“古人”。

“这世上也是有好男人的。”赵初焰道。

“好男人,到底好男人是什么样子?从前我娘跟我说男人娶你前,娶你后是不一样的,我原来还不相信,怎得一个人能变出两种模样?可是后来到我真嫁了,我才发现原来我娘说的都是真的,当真是两个模样,娶我之前真是个好男人,娶我之后倒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潘慧慧道。

“怎么?难道那牛翩翩还恶待于你?”赵初焰问潘慧慧,问话时候牙齿碰着牙齿。

“有我舅舅在,他可不敢,若是没有舅舅,那就不一定了。”潘慧慧答话道。赵初焰长出一口气。

“不过,我可不是刚才那可怜妇人。”潘慧慧慢慢昂起了头,刚才眼中那般隐痛已然不再,取而代之得是渐渐燃起的精神和傲气。

“若是他牛翩翩敢欺负我,我舅舅定会挖出他的心肺。哼,眼下先要跟那个混蛋算账,今天不让他掉层皮,我就不叫潘慧慧。”

“是呀,他是得掉一层皮。”赵初焰也道。

潘人杰从未像今天这样急切想要到刑司大堂,急切想要见到秦正本人,打从他生下来以后也不曾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要到刑司衙门告状。这事情如若说给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相信,若是他们相信了又会不会嘲笑他。反正,今天他潘人杰就是倒霉到家了。

未时四刻,秦正升堂,问九巷胡同打人案。刑司捕头常武,赵初焰随堂,另有人证潘人杰,潘慧慧在堂。

衙役喊堂威,打人者跪在堂下,一手捂着下腹之处;而潘人杰潘慧慧站于一侧,两两都斜眼瞪着他。

惊堂木声响起,秦正大喝一声:“潘人杰,潘慧慧,你二人为何不跪?”

闻声,潘人杰拉着自己妹妹潘慧慧立时跪地。潘人杰和秦正答道:“禀大人,人杰与自家妹子初到刑司大堂,实在不懂礼数,还望大人饶恕这次。人杰和妹妹慧慧此后再不敢冒犯刑司堂威。”潘人杰怎么也没有想到,这秦正一上来不审问犯人,反而拿他两人开刀。

“念你二人不懂规矩,又是初犯,本府此次便不与你二人计较。若是再敢冒犯我堂威,重责20大板。”秦正道。

“谢大人。”潘人杰和潘慧慧磕头谢秦正。

“堂下下跪何人?所犯何事?”秦正问那罪魁祸首,人间屠夫了。

“禀告大人,小的武城功,平津人士;小的今日在家门口教训自家老婆,而后便无缘无故地被他二人殴打,随后又被大人府上女捕头殴打,还请大人给小的做主。”打人的武城功非但不认罪,还倒打一耙,反告人证和捕头赵初焰。

赵初焰此时皱眉,站于一侧看着这武城功,满目敌视与鄙夷,心道;这是在装傻吧?怎么滴打老婆就合情合理合法了,若是都这样子,那天下女人谁还嫁人,那婚书也不要叫婚书了,叫“合法打人书”吧。

“你是如何教训的她?”秦正问。

“自然是吊起来,拿马鞭抽。”武城功道。

听审在侧,赵初焰心道:这案子倒是好审,自己到给交代了。真恨不能了亲手宰了你个王八蛋!

秦正听完供词,怒拍惊堂木,把自己手都震麻了。他说:“果真是豺狼之心,果真是歹毒之性,把人吊起来拿马鞭抽,你答得倒是轻巧,本府听来却心惊肉跳,你这种人,既违律法,也悖人伦,若不好好给你个厉害,如何教化百姓。”

“本府问你,你究竟是哪只手鞭打得她?”秦正问武城功。

武城功不知其中厉害,不知秦正要做什么,更不敢违逆秦正,便伸出左手道:“是左手,不知大人问这做什么?”

“来人啊,打断此人的左手,看他日后如何再用左手作恶。”秦正下令道。

潘人杰潘慧慧在旁旁观,两人都得意,潘慧慧更是当堂掐腰,满面矫态。

堂下衙役得令上来拿人施刑,不顾那武城功叫冤叫屈叫不平。

“大人,小的委屈啊,怎么打自己老婆还犯法了呀。”衙役按住武城功,拽住他的左手臂,将他的左手臂骨头扯得骨头咯咯作响,然后一行刑衙役手持杀威棒,朝着武城功左手臂关节处狠狠敲来,这一下下去,那左手臂已经筋断骨碎,难以愈合了。

赵初焰不喜欢听那骨碎之声,可也觉得此举分外解恨。

衙役行刑后放开了武城功,由得那武城功滚在地上,疼的嗷嗷直叫。

“常捕头,赵捕头,那妇人状况如何?”秦正问两捕头。

常武这时候稍瞟赵初焰一眼,那意思便是要赵初焰上前说话。

赵初焰道:“那妇人挨打时候已经身怀有孕,经此一劫已经血崩,性命垂危,若不是得六福医馆郎中李嘉及时救命,怕是已经命去。此时,那妇人还在医馆,由郎中李嘉救治,尚未度过危险,能不能活下来还不好说。”

秦正听罢,瞪着武城功,道:“武城功,你这条命如今全牵在她身上,若她性命无危,你站枷三天,重责60大板;若她命去,你人头落地。”

“秦大人!我不服。她既然嫁给我,那便生是我家的人,死是我家的鬼,就算被我打死了那又关他人何事?”武城功疯狂了,居然咆哮公堂。赵初焰觉得这种人简直活得荒唐,活得好像就是为了来刑司挨刀。

这时候的秦正一副怒相。

“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说了,我干爹沈河可是当今丞相的肱骨心腹,若我今日在这里出事,我干爹会为我报仇雪恨。”武城功疯得不能再疯了。

秦正还没有发话。那潘人杰此时突然蹦了起来,大骂道:“放肆,沈河是你干爹是吧?我告诉你丞相是我亲爹。你简直活腻歪了,到了今时今日还不知悔改,还胡乱攀扯,我他妈我打死你。”说着那潘人杰便挥舞着拳头朝武城功头上,脸上,身上打来,他不仅拳打他,他还脚踢他……

赵初焰在旁,此时倒是无比镇静,其实心里在鼓掌叫好:“打得好,踢得好!”

那些衙役哪里容得下潘人杰这样放肆,几个人一起上前,拖人得拖人,抓胳膊得抓胳膊,抓腿得抓腿,只留得潘人杰一张嘴在最后关头咬住了武城功的一只耳……

衙役将潘人杰拖走后,那武城功还真就变成了“一只耳。”

潘人杰满口血,呸呸吐着。堂上秦正这时候大喝一声:“潘人杰,你屡教不改,屡次犯我堂威,今次若不重罚于你,你怎能知道刑司堂威厉害。来人啊,重杖20,以儆效尤。”秦正道。

“将这武城功带下去,暂押大牢,听候发落。”

两路衙役上来带人的带人,抓人的抓人,带走的是武城功,抓起来的是潘人杰。

潘人杰这是知道怕了,求饶道:“秦大人,人杰知错了,知错了,你就行行好放过我吧。”

衙役把潘人杰按在了地上。

——“秦大人,人杰可不经打,人杰还没有娶妻,还没有生孩子,可不能打啊!”

衙役脱掉了潘人杰的裤子。

——“哎呦,秦大人,看在家父与你同朝为官的份上不要打我。”

衙役举起了杀威棒,落下了杀威棒。

——“啊!”潘人杰惨叫。

第二下。

——“爹呀,你快来救救儿子!”

第三下。

——“娘呀,你带儿子走吧!”

第四下。

——“你们干嘛生我到这世上?”

第五下。

——“哎呦呦,还是砍头利落。”

……

第二十下。

——潘人杰只挣扎,不叫喊,因为他嗓子哑了。

行刑后,衙役又给潘人杰穿上裤子,这不穿还好,一穿裤子差点把潘人杰给疼晕过去。

“表哥!你可忍着点。”潘慧慧流着眼泪说道。

“常武,着人将这潘人杰送回潘府。”秦正吩咐着常武做事。

“退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