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日
赵初焰连发噩梦,一个噩梦比一个噩梦真实,一个比一个更可怕。
她梦见了牛翩翩,牛翩翩把她杀了,还是死法很残忍的那种杀。
她梦见了神秘女子,长得天仙一般,可惜来者不善,专门打劫展昭,把展昭人都掳走了,留着赵初焰一人哭天抹泪,那场面简直惨绝人寰,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她梦见了弟弟赵初心,可惜人家不认她这个姐姐,然后又把她给杀了。
她梦见自己又死了,至于死法不知道,凶手也不知道,反正死的很血腥,脑袋是脑袋,四肢是四肢,而且还都散落在她自己床上……
“啊!”赵初焰惨叫着,那声音尖利刺耳。
三个文职属官听到后面车轿内的惨叫声,立刻下马查看情况,后面的几个武职差役也围拢上来。
一人掀帘,多人看,车轿内的赵初焰一眼大,一眼小,惊魂未定中还有一抹惺忪睡意。
原本已经抽刀的武职差役看到这一幕,纷纷又收刀回鞘。
“这是做噩梦了吗?”问话得是文职属官冬青。
“嗯嗯!”赵初焰道。
“需要给你喊展大人吗?”冬青问。
“不用。”赵初焰一个巴掌伸出去,连连摆动。
“做个噩梦而已,何必喊他?那不是小题大做吗?”赵初焰说罢,努力做个和善笑脸。
“好吧。”冬青答罢,放下了帘子。
过了片刻,队伍继续赶路。直至此时,赵初焰才慢慢缓过劲儿来。她双手捂脸,暗暗叫苦道:“真是羞杀我也!”
队伍行进,马蹄声“哒哒”,那每一声仿佛都踩在赵初焰心间。
这边官道人少马少,而500里外通往京城的官道则喧哗一片。
“让开!让开!”恰这时,西面方向传来吼喝之声,周围人马纷纷避让,只眨眼间,便见一人骑一黑马,手持令牌,飞奔而来;那人杀气满满,那马怒意满满;而这人这马无人敢惹,即便是权贵名流见之,遇之也要紧急回避,因为这便是朝廷八百里信使,敢挡者死。
信使入得京城,进得皇宫,见过皇帝,向皇帝急递韩城捷报。半个时辰后,此捷报已经传遍朝野。
韩城捷报:韩城之危已解,韩城得安,大鸮退兵,并愿与朝廷结谊,重修旧好。使团已经在返回京城途中,快马加鞭,一路不歇,最快下月中旬抵达京城。
因为此捷报,满朝皆欢喜,尤其是参政黄大人,太尉,还有相爷。黄大人和太尉是牛翩翩的举荐人,举荐有功;而相爷则算是牛翩翩的家人,面上荣光无限。
因为此捷报,皇上龙心大悦,午膳都多进了两碗。
京城看似一片祥和,平津城眼下也平安如常,而远在百里外的展昭和赵初焰呢?
出门在外的,其实累也就算了,不过最叫赵初焰吃不消得还是那天气,当然,噩梦那算是个例外。
前天她们赶路,一路上大雨倾盆,几乎未曾间断。昨天倒是天晴了,可是烈日如烤,地上潮气升起,即使坐着不动,也是浑身湿热一片,那种滋味简直不能提。今天天气倒还好,天上多云,不见太阳;其实这样最好。
未时过半,展昭令全体停下休息,也用些食物;毕竟他们从一早出门走到现在,再继续赶路,只怕底下人受不住。
下车时候赵初焰觉得自己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走路还不利索。
她自己揉肩捏腰,也没有留意到走上前来的冬青。
“赵姑娘!”冬青唤她一声。
赵初焰看着他,他那张脸在提醒着赵初焰重新记起“噩梦”那事。
“赵姑娘可好些了?先前是做噩梦了吧?不知是梦到了什么?”冬青问她。
“无事无事,就是梦到我被人杀了而已。”赵初焰道。
“原来如此,那当真是噩梦。”冬青道。
“对对,不过是白日噩梦,不作数的。”赵初焰自觉自己这话别扭,或许是因为又梦见了牛翩翩杀她,她才会这般在意吧。
如今那牛翩翩身在千里之外也不知是死是活,不过这么久都没有消息,大概是已经死了。
冬青还想说话,可是他看到赵初焰一副神思游走的模样,而且还是当着他的面,他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赵初焰回过神来,无意间倒瞅见冬青那高高肿起,还发红的左手来。
“哎呦,你这手是怎么了?”赵初焰问他。反正与其等他来问她这,问她那,不如她先开口问他这,问他那。
“被蚊子叮咬了。这野外的蚊子毒的很,咬一口,肿一片。”冬青说道。
“这出门在外,是得防蚊防虫。”赵初焰道。
有差役分发食物来了,食物也是午间口粮,就是每人三个馒头和一点咸菜。赵初焰还是和前些日子一样,馒头不要,咸菜也不要。就是水也不敢多喝,除非渴到不行。她毕竟是个女子,不比男子,身在这野外,如厕极不方便,不过,若是到了晚间,到了驿馆,她倒是可以好好吃喝一顿。
众人连吃带喝,带休息了半个多时辰,接着便被传令继续赶路了。
那李福海发烧病倒了,这家伙在博州是个祸害,如今出了门也是个麻烦。问题是明明知道他是个祸害,是个麻烦,却还得时时护着他,不能让他有丝毫闪失。如今,他身上枷锁已经去除,且还要每日两进汤药。
展昭这几日非常忙碌,忙到甚至无暇顾及赵初焰,这里面也有他李福海的功劳。
其实,赵初焰自己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大概傍晚时候,赵初焰便觉得脊背上一阵刺痒,不过很快,那恼人的痒感便不复存在,所以,她并没有在意。可是,等到了驿馆,准备好好吃一顿晚餐的时候她觉察出不对劲。因为脊背上一片奇痒,痒到不能坐稳,痒到心绪烦躁。
结果,一口饭食也没有吃进嘴,便自行火速回了卧房,并且催促驿馆小吏为她烧一大桶洗澡水。
卧房整洁,床,桌、凳、柜、浴桶、镜……都有。赵初焰进房便失态,伸手进衣,摸着后背,摸到了一背的疙瘩。慌张之下,她又脱衣取镜,自己照着自己后背,然后咒骂道:“这该死的蚊子!”
蚊子在她后背,后腰上叮咬了最少60个疙瘩,最严重的几处地方,疙瘩甚至密集到连成一片。这叫她如何不痒。
于是,她一边挠,一边等着洗澡水,挠不到的地方便去衣架上蹭,反正就是怎么解痒怎么来。
展昭那边事多,直至这时候还不能吃上一口热饭,一直守在李福海身边,赵初焰这边的状况他根本不知道。
还好,苍天有眼,不肯让李福海这么容易死去,解了他危机,去了他高热。否则,展昭还得带他投奔最近县城去寻医问药。
眼见着这恶人平安,展昭那边也心轻不少,可是还不敢松懈。
半个时辰后,赵初焰脱得精光泡在了浴桶了,顿觉背上轻快不少,虽然其中还带着那么些痛楚,但是总比痒要强许多。可是一离开浴桶她就受不了,所以只能这么反复折腾,一晚上泡澡整整六回,开始是热水,后面全是凉水。
那晚上,赵初焰的卧房一会烛亮,一会烛灭;自然,外面负责警戒的差役也注意到了这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