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内瞬间安静下来，只余下水横舟的妈妈在那边说着话：“小舟，前天小哲还来家里找你，怎么他们这么早放假了？你们学校有啥事啊？”
水横舟小小愧疚一下，推开闻九逸的大头：“妈，没什么事，就是和同学一起……”他咬着嘴唇，嘴巴里斟酌着措辞，“就玩一两天。”
闻九逸在底下听着不满意，使劲捣乱着。
他牙齿轻轻的磨着，带着一点报复。
“嘶——”水横舟倒吸一口凉气，猛的坐直了身子，差点从床上跳下去。
他打视频呢！
视频！
懂吗？？？
镜头向上移，他尽量让他妈看到天花板，别看着他。
不过显然，他妈妈好像看到了什么，声音里带着狐疑：“小舟，你这是在哪里呀？我记着你们寝室天花板不这么好看——你还光着膀子！快把衣服穿上，让人看到了多难看！”
他左右瞧了瞧，衣服都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这里还有一个正在搞怪的人。
他压着声音，将闻九逸的头死死按在被底下，不至于让手机对面的人看见什么让人胆战心惊的事。
“妈，天气太热了，再说这里也没人，所以我就把衣服脱了。我这里……是酒店，刚和同学们出来玩，找了个休息的地方。”
他面不改色的说着谎，但因为某个正在捣乱的人，他又死死咬着牙关，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太难受了。
他的脚趾头都快绷紧了，眼睛也渐渐润湿起来。
他攥紧了这个狗东西的头发，尤嫌不过瘾，手往下移，掐住了他的一点肉使劲拧着，暗示他收着点。
他这个样子，落在她妈妈的眼里，就好像是哪里疼，他正在咬牙忍着的感觉。
“小舟，你这脖子怎么回事？咋都是红的？”他妈妈的眼睛隐藏在眼镜后面，直直朝他射过来一道精光。
这让她不得不怀疑什么，声音都带了一点凝重：“小舟，你是不是谈恋爱了？所以才不回家的？”
“妈，蚊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被蚊子咬了身上都是红疙瘩，帝都这儿的蚊子可毒了。”他掩饰性的挠着脖子，留下一道道红痕。
这让他妈妈打消了一点怀疑，她儿子确实容易留这些痕迹，也就不再多问了：“那你都放假了，你别到处玩，快回家。小哲都来好几天了，我还寻思着呢，怎么他都放假了，你还不放。”
“知道了，我会很快回来的。”也不知道还能再拖几天，都怪他以前总是按时回家，这会儿稍微迟个两三天，他妈就打来电话问。
正盘算着什么时候回家呢。
他猛的被人依稀，立刻瞪大眼睛，喉咙里的“呜——”差点破音。
“小舟你怎么了？”这刚要挂电话呢，突然来这一下，还把她吓了一跳。
“没事……腿抽筋了。”他声音带着颤抖，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还怕他妈妈看到什么，手机凑近自己，整个脸怼进镜头里。
“腿抽筋？这身体素质……”手机那边传来一个小孩子的声音，他妈妈顿了一下，才继续开口，“是不是在学校没锻炼？你回家来，刚好玉米地里有活，去帮帮你奶奶。”
水横舟整个身体都软了，声音里带着一股绝望：“妈，三亩地的玉米呢！”
他就无语了，这学校每次放假都是赶着农活的时候放。
劳动节玉米出苗，他们得下地把玉米苗从塑料膜里掏出来。
端午的时候，玉米开始长丫子了，他们得把玉米丫子拔掉。
暑假，三亩的玉米地会长满杂草，他们得去除草。
国庆节土豆熟了，他们得去挖土豆。
寒假……算了，寒假连床都不想起来，还干什么活呢？
他妈妈看到他这个样子，忍不住翻白眼：“你奶奶多疼你，这地里有点活了，让你去帮忙干一下都不行！你去了，哪次你奶奶多让你干活了？”
这个时候，镜头里突然多出来一个小包子脸，大大的眼睛几乎占了四分之一的脸，看着也就五六岁的样子。
他眨巴的眼睛，凑近镜头，软糯的声音里带着一点口音：“哥哥，你快肥家，咱们去纳纳家！”
俯首某人听到这话，一脸不满的支起一点身子，想要看看这个让他小美人快点“肥家”的人到底是个啥样。
水横舟害怕他也出现在镜头里，一个爆栗子，打的闻九逸又回到原地。
“好，小明在家乖不乖？等哥哥回来了，咱们就去奶奶家。”
那边的小男孩正襟危坐，鼓着一张包子脸：“窝很乖！”他闭着眼睛点头，脸颊两侧的肉一颤一颤的，点头幅度太大，他从嘴角甩出一滴口水。
拿着手背胡乱一擦，他又继续开口：“哥哥，放假的时候老师给窝发了小红发，还说窝是班级小明星！”他的小胖手甩甩，指挥着他妈妈，“妈妈，老师给窝的奖状呢？”
那边传来他妈妈的笑声：“给你贴到墙上了，等哥哥来了，再让他看好不好？”
“好！”小包子脸又转头看他，大大的眼睛亮晶晶的，“哥哥，老师给窝奖励了一盒油画棒！你给窝奖励什么呀？”
看着小包子一脸期待的样子，水横舟故意装作不懂，身体向旁边侧了一点，让难耐缓解一下：“那小明想要什么呀？”
“灰机！窝要大灰机！”他的双手比划了一下，他捧着手机在地上转圈，比划着“大”飞机。
“窝们过六一儿童节的时候，老师在天上灰灰机，他手里拿着一个盒子，灰机就‘呜呜’的往天上飞，老师说他在用灰机给我们拍照！”
水横舟想了一下他说的“灰机”是啥，随机鼓着一张脸，装作闷闷不乐的样子：“可是小明，这个灰机很贵的，哥哥买不起，怎么办？”
无人机啊，这是真的买不起啊！
他还在盘算着送什么礼物的时候，坚守在自己工作岗位上的某人，不由分说加大了工作量，头都点出影子了。
声音粗砾中带着一丝邀功：“小美人！小美人！我有钱！我有钱！我给咱弟弟买！”
水横舟立刻紧张的看一下手机，发现那边的人好像没听到，稍微松了一口气。
他有点气恼，掌心捂住手机，加大了气音吼着：“闭嘴！别说话！该干什么干什么！”
送什么送？他爸妈难道不知道他买不买得起无人机吗？要是真的拎一个无人机回去，反而会被他们围着问，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闻九逸咕哝着嘴，愤愤不平的捏了一下他的多肉：“嫌弃窝！你嫌弃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