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儿子进来，两人并没有说话。只是刚才还在心无旁骛的准备着教案，这下也没有了心思。
水建民开始转笔，钢笔“咔哒”一声掉在桌子上，将两人的视线引到他身上去。
他不想看儿子，转头看着妻子。见妻子脸色也不好，又翻着手中的教案，翻一下“哗啦”一下，翻一下“哗啦”一下，吵得人心烦。
杨恩翠也很烦躁，把手中的笔摔在桌子上，对着水横舟声音很大：“小舟，你现在是不是翅膀硬了不听话了？你去帝都读书尚且半年回来一次，你要是出国留学，你几年才能回来一次啊？家里不管了是不是？”
“可是那个学校的神外是强势专业，确实比国内的要好。爸妈，我要是留学会有更丰富的医学资源，比我待在这里更好。”
他的态度也开始强硬起来，从小到大他一直都很听话，这是他第三次忤逆父母，一次是选择专业，一次是选择学校，这是第三次。
他喜欢这个专业，他也一直为这个专业学的废寝忘食，他不愿意就这么放弃自己投入了这么多心血的专业。
“那你不回来了，怎么办？你一个当儿子的，真的想扔下我们不管吗？”杨恩翠的教案摔在桌子上，塑料外皮摔得啪啪响。
他闭上了眼睛，又低下了头：“妈，我怎么可能会不管你们？我出去读书又不是不尽孝了。可我想着，你们还年轻，我出去留学也就几年……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提前学完专业。”
他站起来，像是要求得他们的同意：“我准备的论文已经到尾声了，爸，妈，只要我的论文交到古兰奇?A博士那里，我就一定可以成为她的学生！”
他的论文准备了很久，可以说是他全部的心血，他的老师对他的论文也是赞赏有加。而A博士是神经外科的大拿，在国际上享有盛名。
他一直在拼尽全力，一直想要成为她的学生。
他付出了这么多，他不甘平庸。
可是水父水母并不理解，他们只知道，他们的儿子要去国外，几年也回不了一次。
那这个儿子生了有什么用？几年到头见不了一面，不结婚不生孩子，跟没有一样。
“反正我不管，你在国内照样可以上好大学，你要找不到工作你回家来，这里有的是工作让你上！”杨恩翠心情平复下来，又把教案摊开，开始在那里闲着。
可是笔还没有写两个字，她的动作开始急躁起来，大喘着气，白皙的脸也通红起来，下一刻，她的笔尖狠狠的划去了刚才写过的字。
力透纸背，教案连这两三张都废了。
她一把撕下来破了的纸张，团成一团扔到水横舟脸上，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久久的盯着他。
“好了，有话慢慢说，你没事发什么脾气！”水建民看他的妻子情绪实在是激动，担心她又和儿子起冲突，伸着手安慰了一下。
“你闭嘴！你在这里假惺惺！是你天天在念叨着儿子要离开，是你念叨着说以后见不到他了。现在你来这儿劝什么？”杨恩翠舍不得继续骂儿子，见她丈夫出头，立刻将矛头指向他。
说着说着，她突然把眼镜一摔，蹲在地上哭起来：“好哇！儿子要离开，丈夫在这儿当好人，就我一个坏人是吧？我也是舍不得儿子呀！我儿子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连个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我也是舍不得呀！”
水横舟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也是揪的紧。
没有的。
他计划着学的好手艺，他继续深造医术。他还是要回国的呀，他读完书一定会回来的呀，他从来没想着住在国外。
他读书能要几年呢？只要个五六年……他尽早修完学分，他多做实验，他甚至可以不用五六年。
他可以的……
“妈，我从来没想过不要你们，妈，你不要乱想，我一有时间就给你们打电话，我书读完了肯定会回国找工作。现在交通这么方便，我怎么可能离你们太远？”
他心里也委屈。
为什么呢？
为什么她能在课堂上鼓励学生们要考出去，面对自己的儿子，却要极力的把他拴在这里呢？
他难受……
闻九逸……要是他在就好了，他会给他出主意，他会支持他的所有决定，他一定不会让自己这么为难。
“可是你都要走了！我看你把行李都收拾好了！你说你要实习……你看，你在国内也能学习呀！小舟，我们不是非得要去国外的。”
天知道今天她收拾卫生的时候看到水横舟收拾好的行李箱，心里有多慌张。
儿子越大越留不住了。
他要飞走了。
他不要她这个当妈的了。
他甚至想要出国，他是不是知道他们的身份出不了国，所以才跑的远远的？
不行，不行。
“不能去！小舟，妈求求你，在国内读书好不好？”
“我要出国留学！妈，我一定要去！”
两人对峙着，谁也不让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