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尧久久的注视着他，手中的茶渐渐没了温度，他一口饮下，眼神晦暗不清：“小逸，你真的觉得他优秀吗？”
“他足够优秀。”
他脑袋里全是水横舟，他承认刚开始一见钟情全是因为他的脸，可现在他们谈恋爱了，越了解就越知道，他不仅仅只有脸。
他低头，渐渐挺直了脊背。水横舟被他爸妈打成那个样子，他都没来得及安慰呢，他连衣服都没有换，带着一领口的血陪他。
从他醒来，水横舟就一直在照顾他，哄他开心。他也能看得出水横舟心里的为难，怕他为难他爸，也怕他爸委屈了他。
所以他插科打诨，装委屈让水横舟安慰自己，尽量不让他想他爸的事。
可他只是看着他的脸，都没来得及亲亲他。
闻九逸上前膝行了几步，看着他爸，一脸的认真：“爸，我知道我在干什么，我一直清楚我在干什么。我喜欢他，我想过和他在一起的所有结果，包括今天跪在这里，包括被他爸打。”
他身体素质好，脑袋破了个洞流了那么多血，休息过后也没特别不适的地方。这情况比他想象的要好，他知道他肯定会挨谁的打，本来就准备好了，只不过出其不意被砸懵了而已。
这算得了什么？
闻尧凝视着他，又给自己添了一杯热茶：“你是闻家的孩子，你以后也是要生活在媒体下的人，你身上不能有污点。”
“他不是污点。”他的背挺的越来越直，他的目光直视着他父亲，那样子不像是跪着的，而是和他坐在一起，平等的交流着。
“爸，你答应过我，以后我的感情生活让我自己做主的，爸，我一定会努力工作，我不会让家里的生意受到影响，我也一定会和他在一起。”
闻尧听着他的话，眼里闪过几抹嘲讽：“我是说过你的感情你自己做主，咱们家世不需要联姻来稳固，你找对象不用太介意门第。可是，你找的人，家世不仅过于普通，还是个男人。我不同意，你爷爷也不会同意！”
他放松身体，端着茶杯靠在沙发上，眼里的嘲讽不加掩饰：“小逸，平心而论，水横舟他真的优秀吗？”
这句话就像是石头砸在玻璃上，砸出一道道裂纹来，他看着他父亲，居然说不出什么来。
水横舟是很优秀，但是……他还是很普通。
是他的嘲讽得到了验证，闻尧眼中的笑加深：“你其实也清楚，那个男人很普通。他是省状元，可在A大，最不缺的就是状元！优秀的人比比皆是，不说别人，光说他们宿舍的。”
“那两个法学生，已经参与警察协助破案了，只等毕业就上班。那个商学院的，在自家公司实习，已经签下了一个600万的单子。小逸，600万不多，但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大单子。光他们宿舍的就各顶各的优秀。”
“小逸，水横舟才是最普通的那个！你说，我要是让他退学了，他能成什么气候？他将什么都不是，没有任何一家医院会要一个本科生，他连小诊所的工作都找不到！”
“别动他！不许动他！”他紧咬着牙，心里爬上了一点慌张。
他知道水横舟的努力，他同样也知道他脆弱，要是有人背后下手让他退学，那绝对是致命的打击。
“这就要看你和他分不分开了。小逸，A大只是让一个学生退学，即便他很优秀那又怎么样？学校里最不缺的就是优秀的人，只是一个学生而已，学校会同意的。”
怪就怪他平平无奇，A大优秀学子上万个，他真的不突出。多他一个不会有什么特别的荣耀，少他一个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他从A大离开，溅不起什么水花。
“爸，你知道他没有什么错，你不会平白无故毁了一个人的前途。”
“是，他没错，可是你有错，你要记住，如果他从学校退学，那就是你连累了他！我甚至可以让他连毕业证都拿不到，高中学历，他有一张脸又能如何？”
闻尧站起身来，从桌上拿过一个文件袋扔到闻九逸怀里，语气平平淡淡的：“你刘叔的女儿，麻绳理工金融系高材生，你和她熟。还有一些你不认识的，个个都是常青藤大学的学生。”
“你若非要说水横舟优秀，那未免太过武断，在这里，比他优秀的人一抓一大把，他没有任何特殊之处，他反而会连累你！”
闻九逸手里抓着文件袋，久久不说话。他爸说的一切，他都知道，他们这个圈子里优秀的人实在太多，如果真拿他们比，水横舟将黯淡无光。
他一直都是知道的啊，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他不是心血来潮，他只是蓄谋已久。
“爸，水横舟最特殊的地方在于——我爱他！”
就像小王子的玫瑰，有别于玫瑰园里的所有，他独一无二。
在水横舟的世界里，他就是优秀，他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拿帝都圈子里的人跟他做比较，那就是耍流氓。
“爸，我知道我会影响他，我甚至也能想到爷爷也会拿他教育我。你们要是对付他，小舟确实不堪一击。”
“可是我们都了解对方，我们不会影响对方，前途和我，小舟甚至可以毫不犹豫的放弃我。”
他笑着，想到了水横舟的脸，也在笑他爸：“我们俩不会谁拖谁后腿，因为我们除了爱对方，也更爱自己，我们只会往前走。爸，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们给你证明好不好？”
“证明什么？”
“证明我们会越来越优秀，证明我们不是在玩闹，证明即便是两个男人在一起，面对所有质疑，我们照样能过的好。”
只是性别重上了而已，还有什么问题？有什么关系？
没有！
他斩钉截铁的样子，倒是惹笑了闻尧，他的茶杯放在大理石桌面上，清脆的声音带着怒气。
“你很天真。”
“我为什么要给你这个机会证明自己？小逸，你的小公司经营的很好，可你凭什么会认为，你能拿着那个小作坊和我对质呢？”
“你俩太年轻了，一个还没毕业，一个还没独立。这大无畏的勇气啊，什么用都没有！”
随着话落，书房们也重重的关上了。
闻九逸站起来，躺倒在沙发上。
他会放弃水横舟吗？他想想那个结果，摇头否决。
水横舟会不要他吗？可能会，但他不允许。
他爸说的对，他们还年轻。可正因为年轻，逆骨还在，他们还偏要走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