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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帕蕊黛丝首都中,发生了数起大爆炸。

听小道消息,似乎都是当地龙头势力不小心招惹到了路过的大人物,被正当防卫了。

由于正义裁决罢工,吃瓜群众也无法了解谁对谁错,只把这几件事当成乐子,往热搜上挂了一会儿,又很快被其他新闻顶掉了。

正义律法失效的第一天,帕蕊黛丝至少爆发了数十万起超凡者恶斗,各种经济活动也遭到沉重打击。

超凡者与普通人,不同地位和阵营的人们互相攻伐,甚至用上了各种见不得光的手段,都想要在三天后律法修缮时拥有更大的声音。

傍晚时分,阮望来到城市中央的纪念公园中,又见到了那银光闪闪的金属立书,它矗立在那里,庄严而神圣。

除了他和哀歌,偌大的公园空无一人,人们似乎有意避开了这里。

使用操作台,阮望翻动那本厚厚的书,上面的字迹未曾褪色。

说来讽刺,正义律法并不是不见了,它一直在这里,但它失去了力量,所有人便都看不见它了。

花了点时间,阮望将书翻到了最后一页。

不得不承认,虽然严厉了点,但这部法律其实非常全面,控制了超凡者的暴力,约束了各个阶层的特权,将一切社会规则透明化、合理化。

要说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不够自由了。

这并不奇怪,法律本就是用来约束自由的,只要拥有强制的力量,任何法律都可以是正义律法。

忽然,哀歌扯了扯他的衣袖。

阮望扭头看去,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身形瘦削的中年男人,他身上有熟悉的气息,以及浓浓的神性味道。

阮望咧嘴笑道:“弈心前辈,终于见到您嘞。”

弈心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无悲无喜。

“阮望,你说…人类是渴望正义的吗?”他问。

阮望想了想,回答道:“应该是的吧,我见过许许多多的人,他们十之八九都自觉得正义。”

“可是,他们都说谎了。”弈心感慨。

“有博识之人告诉我,正义是人们普遍追求的美好理念,它包含了公平、公正和正直的原则,是人们对美好世界的想象。”

他继续说道:“可是,正义律法是我收集整理了十几个超凡文明的法律编纂得来,它无疑是「正义」的结晶。”

“如果人们真的渴望正义,为何要将它弃置呢?”

“人们渴望正义,却又不愿被正义约束,就像叶公好龙,虚伪至极。”

“叶公好龙?”

阮望似乎听见了熟悉的成语。

“前辈,你是地球人?”

弈心点了点头:“你也是?”

“前辈看过我的记忆,不知道我是地球老乡?”阮望疑惑。

弈心摇头:“我没看见,兴许是漏了。”

确认过老乡身份,两人却并没有变得更亲密。

不过,弈心的语气中带上了些许怀念,缓缓说道:

“我在故乡时,常觉得世道不公。”

“分明是我的成果,却要被他人夺走;分明清清白白,却囿于自证;分明身无寸功,却站得比任何人都高;分明善恶明鉴,却总有人能逃脱制裁。”

“那样的世界中,规则存在的意义,仿佛就是为了被打破。”

“后来我有了机缘,离开地球,游历万千世界,发现还不如地球。”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规则显得无比儿戏,弱者制定的规则是无意义的抱团取暖,强者制定的规则却总将自己排除在外。”

“我遇见过无数自诩正义的人,他们有的纯洁高尚,有的虚伪卑劣,他们都对我说,世界之所以不美好,是因为总有人无视规则,践踏公平。”

“我也这么觉得。”

“于是我创造了帕蕊黛丝,创造了正义律法,只为亲眼看看,在绝对正义的约束下,世界能否变得美好。”

阮望调侃道:“至少你几百年前成功了。”

弈心发出一声苦笑,感慨道:“我从来没有成功过,正义律法是只属于少数人的正义。”

“我不是找到了正义,而是找到了一群正直的人。”

他继续说道:“我早在那时就该自灭了吧,一直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阮望心里一个咯噔。

“前辈,你要自灭了?”

弈心淡淡一笑,静静说道:“我是为追寻正义而生的,既然客观的正义并不存在,自然就该离开了。”

“那帕蕊黛丝怎么办?”阮望又问。

“我会给他们自由,给予他们自己审判自己的权利。”

阮望:“所以,两天后的律法修缮是……”

弈心:“是一场审判。”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那翻动的银色书页上,语气平静地说道:

“既然我的「正义」无法审判他们,便让他们自己审判自己吧。”

阮望会心一笑,说:“我觉得他们其实并不想被审判。”

弈心摇了摇头,转身离开,在夜色中留下一道背影。

“这里是帕蕊黛丝,永恒正义的国度,没人逃得掉审判。”

……

阮望和哀歌回到接待所,发现辛守坐在空地的树下,望着夜空发呆。

“辛守,想啥呢?”

他坐到旁边,笑着问道。

辛守扭头看向他,平静地陈述道:“弈心先生今天来找我了,让我离开帕蕊黛丝。”

“离开?为啥让你离开?”

“他说我可能会死在两天后的审判中。”

“那他说我没?”阮望问道。

“这倒没有。”

“呼~那我就放心了。”阮望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

辛守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语气沉闷:“阮望兄弟,你说……我该离开么?”

“怕死就溜,想死就留下,二选一呗。”阮望笑着说道,“当然,我也可以帮帮忙,让阿巴顺手救救你。”

辛守瞪大了眼睛,目光对上哀歌那双金黄的眸子。

这位少女……能救自己?

沉默片刻后,他洒脱地笑了笑。

“算啦,阮望兄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他收回目光,站起身来,“还是顺其自然吧,如果所有人都判我有罪,那我死就死了。”

阮望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我肯定不会判你死刑的。”

但是,辛守摇了摇头。

“阮望兄弟,话别说这么满啊,这次的审判可是非常诚实的。”

显然,他知道的要远比阮望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