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衣服,就是人了。”
慈颜笑容慈祥,语气和蔼,捻起一缕白发,叮嘱大汉,
“咱魔家身体特殊,你要珍惜这次机会,走出去,别回头,找到合适的身体,让自己高贵的活下去。”
“主人,奴记下了。”
大汉穿好衣服,跪在殿前给慈颜嗑了一个头,接着起身,再次扭脸看向九华门城楼,舔一下唇,眼底溢出嗜血杀戮,
“这个女人很可恶。她扒光我了的羽毛。我要报仇。”
慈颜点头:“去吧。”
黑袍人踏着幽光,一步一步在浸染着金线蛇鲜血的青砖石,眼睛始终盯着九华门城楼上的花弄影。
当然,寿安宫内的这一幕大变活人,花弄影是最直接的目击证人。
更是慈颜最不惧怕的目击证人。
在她的计划里,花弄影就是一个死人。
死人而已,知道再多有什么用呢?
慈颜脸上的笑容更加妩媚,抬起一手,放在嘴边吻一下,再缓缓拿开。
得意之时,一枚花瓣嗖一下飞来。
慈颜微微偏头,仍然慢了一分,花瓣划破肌肤,在她美的无可挑剔的脸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真是个狂傲的女子。”
慈颜媚笑着,遥遥的冲着花弄影招手,口中念念有词,仿佛花弄影能听到似的,
“本宫不过是亲吻一下自己的手而已,你何必急于将本宫处斩。
再说了,你这……花弄影,你找死!”
慈颜妩媚动人腰姿一扭,身后的一枝花树,仅剩的光秃秃的枝条骤然折断,化作尖利的刺冲过来!
宫装裙摆飞起,卷起飞驰而来的尖刺,在空中搅动片刻,再嗖的打开,尖刺被粉碎。
动作利索,丝滑柔顺。
但,
她的对手是花弄影。
如此丝滑柔顺的动作之下,仍有漏网之鱼横冲直撞而来——
一枚尖刺穿透了她盈盈一握的小蛮腰。
顿时,鲜血飞溅!
慈颜翘起唇,眼眸闪烁着难言的情愫,一手握着尖刺,用力一扯,连带着腰间一块肉一起扯下去。
周身荡起水蓝蓝的幽光,犹如涨潮的大海,迅速淹没了寿安宫……溢出宫墙……
九华门城楼上的花弄影挑眉冷笑,心道:
果然是魔族。
单是这水蓝色的幽暗之光足以让羽林卫全军覆没。更不要提被花雨阵分割在外的飞鸟。
小不点儿,不声不响给花姐丢下这么一个大活儿,仅仅换一副出关的帖子……
花姐亏大了!
剑已出鞘,只有输赢,没有退缩!
小不点儿,回头花姐再找你算账!
花弄影再次灵力传音小瑰:
“小瑰,来了变异品种……记得,照杀不误!”
花弄影将周身灵力次第提升,飘飞的花瓣飞上天幕,层层叠叠的花瓣将天幕完全遮挡,整个擎天山瞬间暗了下来。
狂风肆虐中飞花飘零,飞花翩翩起舞之时灵力飞射,灵力飞射之际山鸣阵阵。
花雨阵遮住了天光,水蓝蓝的幽光阻挡了地气。
穿插游走在百里御街上的玫瑰藤,在黑暗中疯狂生长,肆意横行。
躲在各个角落里的避难者,只听到风声鹤唳之声,只看到灵力与灵力碰撞后爆炸的绚丽光韵。
山鸣阵阵,狂风不止。
灵力碰撞后爆炸的绚丽光韵没有最多,只有更多。
……
星辰宫,星辰司。
大殿上的沈佳宜以肘抵着君铁案,一手把玩着玉笔,眯起眼睛欣赏着殿上二十四根柱子。
红彤彤的柱子上空空荡荡,没有任何雕饰。
大殿的横梁终于露出它的庐山真面目,竟然是中规中矩的三角架梁,不同的是用的是不知道长了几百万年的君铁木。
红漆做底,上面描绘了一幅幅星空运转图。
真不明白,你们九凌关的人才这是何意?
秀手艺?
横梁上作画,谁有那个闲情雅致欣赏?
不识星空真颜色,深深浅浅皆是蓝。
若是碰到外行,还以为你们作画的画师缺少颜料,除了深蓝,浅蓝,靛蓝,紫蓝,粉蓝,天青,黛色等,这星空再没有别的色彩。
唉,
难怪九凌关前任关主撂挑子走人,就你们这些人才,哪个君主受得了?
“施大人,请九凌关副关主前来议政。”
沈佳宜的笑容里多了一丝苦涩,把玩着玉笔的手玩个花,有苦说不出的摇摇头,还要强装镇定的传令出去。
这就是身居高位的神帝,别说是人家把星空图绘在横梁上,就算是绘在房顶上也要镇静应对。
九理施政处主政施童,灰头土脸的进来,官袍已经辨不出原来的颜色,身上还有一股下水道的馊水味。
踏进殿来,站的老远,畏畏缩缩的冲着神帝躬身一礼:
“臣施童,九理施政处主政,恳请陛下治臣君前失仪之罪。”
沈佳宜蹙眉,抬手打出一道灵力在御阶上加装一道防护屏风。
这才摆摆手:
“恕你无罪。”
“启禀陛下,擎天山打起来了。”
施童面露喜色,眉尾翘起几分得意,撇开沈佳宜的旨意自顾自送上密报,
“花城主不负众望,一人一朵花横扫擎天山,寿安宫那位终于忍不住出手。
那些神出鬼没黑羽卫并非是她豢养的魔兵,而是域外禽鸟与金线蛇合体后的产物。
陛下若是即日启程……定会在最热闹的时刻赶到九华门……”
沈佳宜脸上的苦涩一扫而光,眼角隐藏着一丝嫌恶,嘴角勾起三分慵懒,故作不解的问道:
“施大人,朕如此着急赶回擎天山做什么?
是急着为花弄影定罪名,还是为表孝心,丢下万千政务,马不停蹄赶往寿安宫安慰圣天母?”
施童一愣,他只是一时兴起,真没有想到神帝陛下会有这么一问。
沈佳宜眼中的疑惑更甚,语气更加不安:
“见到圣天母朕说什么?
感谢她这些年日日夜夜的惦念,时不时派黑羽卫前往地渊释放幽寒之力,就是怕朕有朝一日冲破封印回归帝位?
还是感谢她这些年不辞辛苦,费尽心力钻研蛊术,将好好的仙人变成傀儡?
再不就是,感谢她为了杀了朕,不惜联手四相,朝堂后宫勾结在一起,趁朕虚弱之际一击毙命?”
施童听着听着双腿一软跪在殿上,俯身趴在那里,冷汗早已浸透脊背。
此时的他一句话也不敢说。
说多多错,说少少错。
当然,不说也是错。
若是时光可以倒流,一定要回到刚刚进殿的那一刻!
把我说的话全部咽回去!
“臣……臣请陛下治罪……”
施童憋了半天只憋出这么一句话。
殿门前的田松菌,听到这里,心好似被人握在手里狠狠攥着,再狠狠捏了两把,顺便揉了三下。
那种滋味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更不可描述!
典安拍了拍他的肩,什么也没说。就那么站在他身旁,两个人水灵灵的盯着殿内,竖起耳朵听神帝陛下的“屈辱”疑问。
沈佳宜闭上眼睛,由缓缓睁开,站起身来,走到君铁案前,站在那里看向施童。
静静的看着,一言不发。好似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样。
心思深沉的神帝,怎么会不知道如何处理这样的小事?
他只是想给施童一个机会。一个可以选择站到他身边的队伍里的机会。
天灵界三千方主被处分了两千五百人。
当然,这些人不会立刻死掉,也不会即刻削掉他们的方主职位。
万事都需要一个过程,在这个充满变数的过渡期内,有些人不能再处置了!
九理施政处主政施童便是有其中一个。
他不贪赃,不卖法,不站队——
哪怕是神帝陛下的队伍,他都选择观望。
他有什么错呢?
错的是神帝,神帝陛下太弱,弱的可以被人分尸九块。
这样的神帝陛下也许就是天历史书上的惊鸿一瞥。
而他施童,只不过是想要安安分分做九理施政处主政。
沈佳宜轻轻叹口气。
施童倏尔抬头,满脸汗水,眼中决绝尽显:
“陛下,九理施政处主政施童斗胆恳求陛下:
擎天山山鸣阵阵,天有异响。
陛下日理万机,无暇顾及。臣恳请陛下让臣先行一步,查清事实,奏报天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