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不见大祭司,想不到您今日竟然风尘仆仆赶来,孤未能远迎,失礼了。”
巫玉朝大祭司淡笑道,眼中是刚收敛起的复杂神色,对此大祭司并不在意,于巫玉来讲自己到底如何,他从不关心。
敬重也好,惧怕也罢,都无所谓,或许在过往的二十多年来自己好像从没认识过他,亦或是没有真正的看清过他。
其实早在他跟在阿灵身后亦步亦趋之时,自己就应该看清他的目的不纯,可是仅仅是一份昔才之心,又加上他过去对小灵儿欲求欲与千好万好,昏了头竟然认为他是小灵儿的命定之人。
年年打雁竟让雁啄了眼,竟然在沧家出事前夕让他使了一招声东击西,支开自己离开巴方,以至于留小灵儿一人面对阖族尽灭的惨烈事实!
沧家满门上上下下几十条人命就这样变成一摊血水,连沧赣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这些年大祭司午夜梦回之时,总能想起小灵儿面对满门惨状时的哭得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样子。
风云诡谲一辈子,耄耋之年的大祭司这一生本没有什么牵挂,更没有什么多的计较,他孑然一身这世上只有巴方和小灵儿是他唯二的牵挂。
他本来并不打算这么早就跟着个白眼狼对上,甚至若是有半分可能他根本不想再见到这个害人精,可是他变本加厉越来越过分,这次竟然为了出兵讨一个好名声就擅自闯入沧灵山,他真认为自己这个大祭司是个纸糊的!
当初明明警告过他不能再接近小灵儿半步,这才几年就扔在脑后了?
他的眼里到底有没有他们师徒两人,难道就因为他们老的老小的小就能随意作弄,今日他就教教这狂妄的白眼狼,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是借着神谕就可以为所欲为么,好,他今日就教教这白眼狼什么叫成也神谕败也神谕!
“老朽,风烛残年,担不起大王如此。”
“唉,大祭司?实在是过谦了,老朽久居山林都快不知今夕何夕了,只是没想到好不容易出来转转就赶上大朝会了。”
大祭司淡笑着扫过堂上众人,脸色平和的有些高深莫测,要是仔细看就能知道他的眼底根本平静的没有丝毫情绪波动,那份锐利让人心惊,不同于巫玉的肃杀与戾气,大祭司的身上所流露出的是霭霭千山雪的威慑,这样的大祭司明明脸上挂着笑,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在他面前放肆。
如此就连几大家主都一个个缩着脖子装鹌鹑,也不能怪他们,毕竟当年大祭司威名在外,年纪渐长才温和了不少,整个人也越来越带着仙气,像极了仙风道骨的得道高人。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既然大祭司来了那就一起坐下来听听。”
“来人!为大祭司赐坐!”
紧接着就见几个内侍搬着小桌坐垫就在巫玉王座身侧不远处安置,大祭司眼眸微敛,让人看不清神色,“如此,老朽就多谢大王了。”
说罢就拄着拐杖走了过去,祁云看着这从天而降的大祭司虽然面上不显,可是心里却是慌得不行,毕竟大祭司将那黄毛丫头当孙女养,平时护的跟眼珠子似的。
虽说这沧氏一族是先王下令处死的,但是所有人都明白真正的幕后推手是祁家,要不是当初将这老头给支出去了,这件事还真不可能这么顺利,自从彻底跟沧家撕破脸,他们祁家也就彻底得罪了祭司殿,所以他是能避开则避开,对上大祭司就像对上仇人没什么两样。
本以为再过几年大祭司归了天,毕竟他已经是耄耋之年了还有几年好活?
可是不等自己先解脱,这位成了人精的大祭司就这样精神矍铄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了,真是孽缘啊~
大祭司坐下后看了眼底下众人桌上还没吃完的糙米糕和粟米粥,大祭司随手将拐杖放在身侧,笑着说道:“想不到诸位大人这是没在家吃,跑大王这蹭饭来了。”
有些调侃的语气,让原本有些紧张的氛围顿时轻松了几分,最后就听他又说道:“正好,老朽也还未曾用膳,就麻烦大王也给老朽备上一份。”
巫玉轻笑道:“应该的,是孤大意了。”
“来人,为大祭司准备孤膳房里的糕点,再做上一盏乳羹…”
“大王不必麻烦,”大祭司摆了摆手打断了巫玉的话,“就按照诸位大人们的标准来就好,我老头子本来也用不多,大王不必麻烦。”
巫玉扯了扯嘴角,敛下眼眸里的深思,声音无悲无喜,让人听不出来此刻他们的王到底在想些什么。
“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大祭司的话么?”
“诺~”
下人们赶紧听着吩咐下去。
大祭司锐利的眸子看了眼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的祁云,嘴角闪过一抹讥讽的弧度,“这不是祁家老大么,我记得以前不是挺能言善辩的,怎么我老头子来了竟然一言不发了?”
祁云被他这一噎心里那个堵啊,这老头一定是存心恶心他,要不然自己都已经极力避着他了,这人还得寸进尺,一点都没有身为祭司的庄重!
即便心里有再多的不满,祁云也只能在心里骂骂咧咧,面上笑得就像菊花盛放一样,根本看不出是咬着牙说话,“大祭司,您老来了我们都求之不得,哪能怠慢。”
大祭司闻言默默在心里冷笑,这祁家真是厚颜无耻的令人瞠目结舌,都到这时了,还不忘向自己宣示主权,不就想告诉他如今这声大祭司不过是他有意奉承的,他这个大祭司早就不复当初了!
真是为难他这般‘善解人意’,也不知道巫玉这家伙又能忍得了他几时呢,这有些人就是拿面子当饭吃,君王的情谊岂是这些随风倒能牵制住的。
君王薄情,就连少时青梅竹马的情谊都能说丢就丢,这样的人本就冷血无情之人,即便装的再斯文也改变不了他助纣为虐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