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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哎,你个老杀才真不地道,趁我不注意就偷家!”

“哼,技不如人还强词夺理!”

潇湘竹林里风声阵阵,竹影斑驳,隐约间两个老者为了下棋拌嘴的声音幽幽传来,两个年近八旬的老人此时斗起嘴来颇有些孩子气。

“走你,攻城略地,再失一城!曲兄,承让了。”

“楚泱你幼不幼稚,睚眦必报,都一把老骨头了还这么小心眼。”

楚泱实在看不惯这个专爱在自己心口捅刀子的曲深,这人不管是正事上还是下棋都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也就外面那些傻子认为这曲太傅真如表面那般儒雅不争,这世上没人比楚泱更清楚这家伙的诡谲老辣,他们隶属于同一个世界,生于沟渠却于光明中盛放。

“哈哈哈,咱们俩彼此彼此,谁也别说谁。”楚泱雪白的眉毛一挑。

曲深朝棋盘努努嘴,“瞧瞧,我这没说什么就快铩羽而归了,你要是将棋盘上的狠劲儿放到朝堂上还有那王室什么事啊!”

曲深本来就没有什么忠君情结,别说朝臣没看懂他,就连前两任君王照样没看懂他,更别提如今的巫玉那个连毛还没长全的狼崽子了。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世上的人好比海里的珍珠坠落沙海,混在一起又有谁分得清呢?

楚泱眸光一凛,面色不虞,显然不喜欢曲深这样口无遮拦,“隔墙有耳,你的话有些多了。”

曲深闻言却不以为意,反而见老友难得神色郑重生出几分好奇,“你这人还真是有趣,要是我不知道你的底细,倒是真会认为你是个小心谨慎中规中矩的人。”

“你楚泱向来不打无准备之仗,既然想邀我竹林一叙就定然已经扫洒干净,不然就凭你那多疑的性子敢这么肆无忌惮的陪我在外面闲逛?”

曲深不想揭他的短,这人根本就不是个省油的灯,要是不将所有的隐患都排查干净根本就不可能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别看他今天孤身一人前来,恐怕不知道哪个树干旁就藏着他的隐卫。

老狐狸。

曲深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将军!”

“老伙计,你输了。”

没等曲深反应过来就听楚泱那问稳操胜券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就听他又说道:“哎呦,没想到我许久不和别人对弈不仅没有生疏,还能得了太傅大人的彩头,真是可喜可贺。”

“行了,别在那装腔作势了,想笑就笑,我又没拦着你。”

楚泱端起茶盏悠闲地喝了口茶,随后才不紧不慢的说道:“那我就不谦虚了,愿赌服输,拿来吧。”说着就朝曲深伸出手。

曲深还真没见过这老小子这样油盐不进的,他要是当初自己上位还能有王族什么事啊。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也不知道他现在后悔当初的妇人之仁吗?

“我曲深难道还要赖账不成,给你!真是欠你的。”话音刚落,一块乌黑的烫金令牌就这样扔到楚泱的手心里。

“谢了,老伙计。”

曲深不自在的瞥了眼眉眼含笑的楚泱,绷着脸哼了声,“你也就欺负我,从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样,连蒙带唬的跟我扯皮。”

“反正总是你有理。”

曲深虽然嘴上满是不愿,可是只有他知道自己和楚泱之间的差距,他是天上月,自己是山间溪,自己和他比终究是格局小了。

不过那又怎样,自己跟他联盟半辈子,彼此都得到了最渴望的东西,前半生狠辣也好,卑鄙也罢,这人啊,日暮西山总归要为自己的曾经寻个圆满,不说为了无愧于心,也算是替后辈积些福报吧。

往昔不可追,来日不欲求,顺其自然是自己唯一能做的了,既然楚泱想要为了曾经赎罪,那自己就竭尽所能去帮他,反正自己的一切都是他帮自己得到的,他们早就不分彼此了,只是希望老友不要后悔。

“楚泱,你真的想好了,这样做可能会让你所有的努力皆付之东流,那是你几十年的根基,你懂吗?”

楚泱凝视着掌心间的令牌,透过竹叶间隔的阳光洒在令牌的金文上闪着幽光,诡异的纹路让这块牌子使人看着就遍体生寒,透着一股莫名的危险。

“我孑然一身,几十年前本就该死了,可是上天不仅放了我一命,还让我报了仇,都说知足常乐,我已经知足了。”

“几十载汲汲营营我已经累了,要是能让自己的牵挂撂下,也算得了真知。”

“哪怕来日真的魂归他处也乐得自在了。”

曲深真是受不了,老友这副无欲无求羽化归仙的模样,他们谋划了一辈子,想不到老了老了,竟然将全部的身家全都押上,就为了一个非亲非故的小丫头,真的值吗?

曲深想不清楚,也不想明白,他们俩本就是两种人,相较于楚泱的外冷内热,他则是外热内冷,凉薄如他从来都不会做赔本的买卖,更别提舍己为人,那更是无稽之谈。

不过所有的例外放到老友面前皆能不作数,谁让他和自己就像一个人的正反两面,如影随形。

这世上有谁比自己的影子更了解自己呢?又有谁会不向自己妥协呢?

罢了,他活到这把年纪该享的尊荣早就享受够了,就算舍命陪君子,也没什么可惜的了,难得糊涂,陪他疯一把,不成功便成仁,也不算白来人间一趟。

上官府

“上官老弟,干!这…这三日醉,真…真不是浪得虚名,让人大梦三生,什么烦恼,都,都没有了。呃…”

上官霄看着醉得要说胡话的祁云压着心里的厌恶,好生劝着,只不过那双温和的眼里根本没有半点关切只有无尽的冰冷和轻蔑。

“大人还是不要再喝了,这三日醉虽然甘洌但是后劲儿极大,大人这样狂饮等酒醒后是要头疼的。”

上官霄虽然嘴上说着,可是根本没有拦着他,依旧冷眼看着祁云不要命般的饮酒,那份凉薄当真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