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影君侯的生辰是不是快到了?”
云影拱手道:“君侯生辰是初五,三日后便是。”
尹夫人扔下手里的帕子,轻挽剑花,宝剑刃寒划过银光,“如此甚好,听说那位已经回来了?”
云影当然知道夫人口中之人是谁,“半月前就已经回府了。”
尹夫人眼神一凝,不甚苍白的唇勾起一抹嘲讽弧度,“这回宫里可要热闹了,鱼目有了,珍珠也回来了,就且看咱们君侯如何抉择。”
云影站在尹夫人身后根本看不见她家夫人此时眼神中的兴奋与狰狞,只听尹夫人声音清冷隐隐还带着一丝凌厉,“我这姐妹来无影去无踪,许多年对家乡避如蛇蝎如今倒是自投罗网,也不怕君侯强取豪夺。”
“南大小姐现在早就过了花季之年,君侯…应当不会还有妄念吧。”
云影有些犹疑的说道。
当年南大小姐的事云影还是知道的,镇南将军府的大小姐同自家夫人同为将门虎女,只是性子迥异,大有南辕北辙之别,南溪外冷内热远看如天山暮雪却最是侠骨柔肠,而柱国将军长女尹月裳看似柔情似水实则绵里藏针。
只可惜该入局的却成了局外之人,而她们夫人高堂具在就算出嫁也能成为高门主母,可是夫人偏生为君侯有了魔魇,真是世事无常。
尹夫人道:“想必君侯生辰当日镇南将军府定会派人前来贺寿吧。”
“据说君侯昨日就遣人去将军府送请柬了,如此殊荣想必南老将军不会再推脱了。”
“夫人您那日的衣饰还没有选定,前几日倒是从内务局送来几套新做的衣裙,我瞧着那样式颜色很是喜庆可以用来参加寿宴。”
尹夫人一撩衣袍起身走到廊边,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不屑的笑了笑,“你真当他是给自己过生辰?那是为了他的女儿庆功,向臣工显摆自己有一个能为他光耀门楣的好女儿。”
云影觉得夫人说到最后声音就像浸着冰渣一样,听着就浑身阴嗖嗖的。
“就选那套碧云纱的衣裙,从库房把那套赤金红宝石的头面取出来。”
云影以为夫人是想给那素未谋面的怜卿夫人一个下马威,谁知尹月裳勾唇一笑眼神带着漫不经心的讥讽,“一个还未成器的孤女如何值得本夫人大费周章,她的恩宠也就骗骗你们这些人罢了,君侯之心旁人看不明白可是不代表我不清楚。”
“老友见面自然要精装华服才显尊重。”
云影心里生疑,夫人现在变得越发的莫测了,这话自己就是听不明白呢,君侯不喜那怜卿夫人难道还执迷于南家大小姐?!
这个认知让云影觉得一点都不好笑,南家大小姐二八之年都拒不入宫,这好几年都过来了哪还有什么进宫的可能。
但愿是夫人多想了,不然这深宫中又要兴起一场血雨腥风,小公主的仇还没了结这再掺和上南大小姐估计夫人的魔障还要更严重了。
这时身材高挑的云链从外面回来,“夫人,柔嘉殿里送了东西来。”
尹月裳闻言杏目一震,握着剑的手指节泛白,缓缓转身,“何事。”
只是短短两字她却觉得是从胸口挤出来的,那撕裂的感觉痛的她几乎麻木。
“是……长公主从王都带回来送给各宫的礼物。”
云链低垂着头硬着头皮回话,就连手里的盘子也成了烫手的山芋。
尹月裳怔愣片刻随后便笑出声来,眼中的恨意隐隐闪烁,“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周到,连我这个君侯都不记得的女人还能顾及得到。”
“也是难为她了。”
云影和云链目光相交都不敢多言,她们知道此时只能让夫人自己慢慢平复心绪,就像这世上最没有用的事就是劝心碎之人别哭,未伤己身岂知其痛。
“天凉了,也不知道福宝在那边冷不冷……”
尹月裳眼神放空的看向水流的方向,眼前好像出现了幻觉,她又看见福宝穿着一身朱红色的斗篷像个流连人间的小仙女,白胖的小脸藏在兜帽下更显得莹白如玉,两个小酒窝时隐时现让人看了就觉得讨喜。
“娘亲!这里有大鱼!”
“娘亲快来!快来!”
“……”
多久没再听过娘亲这两个字了,尹月裳一把掀掉自己身上的披风,一道寒光闪过,水榭上剑鸣狰狞,残影掠过带着阵阵杀气,帷幔随着清风在半空中起起伏伏像是无依的浮萍。
井府
凌江阁
“夫人,大公子回来了。”
高坐上首的妇人闻言放下手里的针线,笑着抬眼向门外望去,只见井堂一身青衣锦袍,白玉腰封紧紧系在腰间更显身姿挺拔如松,三千墨发被发冠高高束起整个人没了往日的温雅倒显得格外干练,一看就是从外面办事回来。
井堂笑得温和亲昵,没了平日里外人面前的疏离,一甩衣袍就给高坐上首的妇人施了一个大礼,“儿子拜见母亲!”
光禄夫人笑得爽朗,向来凌厉的眸子也变得格外温柔,“我儿不必多礼,快来母亲身边坐。”
“多谢母亲。”
井堂从善如流的坐到光禄夫人身旁,“你们几个丫头还愣着作甚,不快给大公子倒茶上果盘啊,哈哈哈~”
“是,夫人~”
光禄夫人笑着扫过几个春心荡漾的小丫头,调笑着将几个小丫头支下去了,只是眼神里却甚是清明。
见人都下去了,侧头与儿子对视一眼,母子俩都看出彼此的无奈,“你倒是个甩手掌柜,将府里的乱事儿全都一股脑的交给你娘我,还真是孝顺啊~”
井堂轻笑出声,“母亲是女中豪杰处理府中庶务自然不在以下,儿子自叹不如。”
“别给你娘戴高帽,自小你那脑子里的弯儿都快赶上肚子里的弯儿了。说什么这会子朝廷用人不能分心府中之事都由母亲做主,不就是想偷懒,还说的这么大义凛然,真是青出于蓝啊~”
井堂垂眸一笑,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便签状的金笺递到自己母亲面前,“母亲辛苦了,小小礼物还请母亲笑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