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大妃心中所想,布昆图雅,确实没将一个区区大妃之位放在眼里。
试问心中一片荒芜之人,早已失去灌溉土壤的能力,又怎么会在乎身边是姹紫嫣红还是疮痍满目。
可是心中没有畏惧之人才是最不好掌控的变数。
她若是无心权势,她们自然不是敌人,可是人心难测谁也不好保证以后如何,若是她有了逐鹿后庭的心思,大妃之位定然是她必争之物。
额尔敦塔娜心思百转,按理说她现在应该将所有的变数全部扼杀于萌芽,可是对于这位布昆夫人大妃倒是犯了难。
十几年尔虞我诈,折在自己手里的后庭女子不少,但是还从没有一个对手让她如此忌惮。
“大妃,您不要忧心了,大汗心里有分寸,这些年后庭里的女人不少,但是却依旧没有一人能越过您去。有时候难得糊涂,大汗既然不想您知道,您就当做不知。”
“后庭的女人左右都绕不过去一个妾字,而您才是正经八百受各部贵族世勋承认的嫡妻。”
“只要这件事不变,就算她得了宠又算得了什么呢?”
厄尔珠不明白大妃心中所想,但是却能看得出她眼中的担忧,只能出声安慰。
额尔敦塔娜心中苦涩,她如何不知厄尔珠的意思,只是世事无常,她终究不是神,不可能算无遗策,如今的担惊受怕倒平白生出几分日暮西山的悲凉。
“我不是怕大汗宠幸她,大汗的女人凡凡几何,我若是置气,就是江河都盛不下流下的泪。”
“我早就不在意那些小事了,只要不威胁到我的地位跟布日古德的前程那些都不是大事。”
厄尔珠闻言蹙眉,“那您为何还如此忧心?”
额尔敦塔娜看着桌上的莹莹灼灼的烛火冷笑道:“你说一个家世显赫的贵女挖空心思进入后庭所求为何?”
“女子所求无非是君王之爱,家族门楣,还有后庭的权势。”
额尔敦塔娜冷笑一声,这些东西确实是后庭女子穷尽半生所求的。
“你看这些东西那人看得上吗?”
这倒把厄尔珠给问倒了,她不是没见过那位布昆夫人,乍一看的确是难得的美人,而且身上还有草原女子没有的温婉,那是一种被书香沉浸过后的矜贵。
草原女子不通文墨,而她轻言慢语一举一动皆是文雅风情,这样的女人就像是与草原格格不入的一朵雪莲,遗世独立高不可攀。
可是这样的女子又岂是屈居人下之人?
别说大妃不相信,就是她也不敢相信啊。
可是那又能怎么办,大汗已经将她纳进了后庭成为了宠妃,就算他们再担心,这些事已成定局,要是假以时日这女子再有了身孕生下王子,到那时才是真的麻烦呢。
“您先别自己吓唬自己,这个布昆夫人现在倒是没做出什么失了规矩的事,再说等大汗兴致没了,兴许还能把她给忘了。”
“这后庭里得宠失宠就跟吃饭喝水一样,大汗身边虽然女人不少,但是奴婢还没见过承宠不衰的。”
“不过都是逢场作戏罢了。”
“想当初那个马奴仗着一副好相貌不是痴缠了大汗好一阵,甚至连大王子都生出来了,最后又怎样,还不是红颜易逝君心难测。”
“依奴婢看,咱们大汗那就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除了您能与他并肩而立其他女人顶多就算个闲来无事的消遣罢了。”
这话倒是让大妃阴沉的脸有了缓和,“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愿是我多想了。”
不知想到什么,额尔敦塔娜的眼神一凛,连带着声音都像浸了冰水一样,“大汗宠爱谁我管不着,但是谁要是威胁到我儿子的大业,哼哼~ 任他是谁都不能阻挡,凡挡者,杀---无---赦!”
昏暗的毡房里,阴冷的目光像是沁着寒霜的钢刀,厄尔珠有些被大妃眼底的凉薄给震惊到了,虽然以前大妃也不是没出手过,但是却也没有做太过分的事。
只是这次她们大妃好像是认真的。
不过想想二王子,好像就明白了,二王子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大妃万万不能放任这个时候出现差错,虽然大汗一直对二王子很是器重,但是男人的话又有几分可信呢?
今日君恩似海,明日薄情善变,大妃的计较是对的,这个世道为女子所不公,尤其是在草原上,女子更是以男子为尊,将自己半生的荣辱全都寄托在他们身上,没有中原礼教的束缚,草原女子的命运其实有时候要比中原女子更加不堪。
若是不懂得为了自己筹谋最后输得彻底也不无可能。
欸~
厄尔珠不由心里唏嘘,看来世上的情深似海伉俪情深也不过如此,两个人的是婚姻,多个人便是孽缘。
一颗心多大点的地方,哪里住得了这么多的人,有人入场便会有人退出,总归不会为一个人而闲置,这就是男人的本性。
呵呵,多可笑,厄尔珠现在万分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当初她跟大王子的生母同为大妃从娘家带来的近身侍女,在王庭中也算是一等宫女,除了后庭的夫人主子她们的身份已经是无人敢欺的存在了。
只可惜,乌娜存了攀龙附凤的心思,仗着大妃怀孕的时候爬了大汗的床榻,摇身一变成了大汗的侍妾,大妃因为郁结于心动了胎气最后也没能保住孩子。
那是个小王子,要是不出这个意外这个孩子便是北疆的嫡长子,接连经历了丧子之痛跟丈夫背叛的大妃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许是报仇的执念支撑着她,大妃只用了很短的时间便调整好身体主动跟大汗和好。
大汗本就心中有愧,哪里还能说什么,一个劲的安慰大妃说他只是一时不察才着了乌娜的道,大妃是他心中唯一的妻断不会被旁人影响了他们的夫妻之情。
反正诸如此类的好话大汗不知说了多少,也不知当时的大妃信没信,总之两个人就这样回到了最初的‘相濡以沫’,只是这‘情深似海’中又有多少水分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