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每日这个时候不应该在议政殿吗,怎么从里面舍得出来了?”
兕仲听出自己爱妻的调侃,也没有半点不耐,向来威名在外的兕国君侯竟然在自己妻子面前收起了一身的冷厉,变成一个普通的男子,只会担心她,照顾她。
“公务哪里处理的完,我怕等我处理完了又要等到后半夜了。”
“这不下了朝就先过来了。”
阿郁呵呵的笑出声,“你这人真是的,我难道还会跑不成,都老夫老妻的,还这样,也不怕孩子们笑话。”
哪知兕仲没有丝毫难为情,不仅如此还言之凿凿的说道:“谁敢笑话,这两人现在已经没有那个精力再顾及其他了。”
说到这大妃就忍不住瞪他,“你还好意思说,都是你安排的好事,儿子在军营也就罢了,现在连小阿好都没有空闲来我这了,她还这么小,又是你我的掌上明珠,你也真够忍心的。”
哪知兕仲对此满不在意,反而笑得开怀,“我兕仲的女儿自然不是凡庸之辈能比的,早日锻炼出来让他们兄妹互相帮衬着,我们也能早点省心,到时候我就带着你出去转转,你不是一直好奇南国的风光吗,等寒儿接手了,为夫就陪你白龙鱼服去南国看看。”
一时间大妃也被他描述的景象给吸引住了,虽然她是这兕国最尊贵的女子,丈夫爱重,儿女孝顺,似乎自从嫁给兕仲没有什么不顺心的。
兕仲他很好,作为一个丈夫可以说近乎完美,可是明月尚且有缺,更何况是人生呢?
就像自己先是兕国的大妃,而后才是熊郁,兕仲亦然。
他们的身上都担负着太多的责任,从年轻时开始,到如今半生过去依旧不得解脱,这估计就是得非所愿愿非所得吧。
不过阿郁明白,做人难不能太过贪心,自己已经活成所有女子都羡慕的模样,如今再说这些岂不是要寒了兕仲的心。
“你这人可不要这样笃定,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让你闲下来简直比登天还难。”
“何必说这些好听的骗我。”
大妃皱皱鼻子一副嫌弃的样子,惹得兕仲怜爱不已,有力的臂膀一把就抱住了她单薄的肩膀,眨眼间大妃窈窕的身子就被兕仲彻底笼罩起来,就像是一只威风凛凛的雄狮将他心爱的小羊圈养在自己的领地,不容旁人窥伺。
“这么多年,你可曾见过我骗过你?真是个没良心的,还不如那个小阿好呢。”
兕仲伸手拿过她手里的梅花枝条点了点她的桃花面,惹得美人气急了伸手就朝他腰间的拧去,只不过兕仲常年习武腰上哪有什么赘肉,浑身上下都硬邦邦的。
兕仲握住了她捣乱的玉手,侧耳凑近了悄声说话,湿热的气体鼓动着耳膜有些痒,这下让阿郁更是气的想拧他,“好了,要是气,回头等……”
也不知兕仲说了什么气的阿郁直接甩开他的手,转身就往里面走,临走还留下一句,“不正经!”
兕仲在后面看着她气哼哼的背影笑得更欢了,只是大妃走得太快没有看见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流光。
鸿儒殿
“兵者,诡道也,善战者,当为之所为,往所之所往,……”
“上战于策,中战于勇,下战于野……”
偌大的鸿儒殿里余香袅袅,读书声经久不息。
“今日就到这,公主天资过人,但是也要劳逸结合。”
仅仅不到一月阿好就能举一反三触类旁通,这样的天资就是他的师父见到也要称赞一声,没想到自己的关门弟子竟是这样一位英才,想来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师父才是辛苦,阿好不过是做了自己该做的。”
敬川欣慰的笑了笑,不骄不躁,好心性,这样的年纪能有这般沉稳的心性何愁干不成大事。
说起阿好的变化倒是不少,自从跟着敬川修习,她才发现过去的眼界如此之小犹如坐井观天。
天下,只有两个字,可是究竟有多大,从来没有一个具象,师父说当初大禹曾用脚步丈量天下,得到了舜帝的注意,才开启了他的征途。
每一次听到这些先人的故事她都觉得自己血脉里的激情也被点燃了,她从前一直向往的只是兕国安稳太平,有朝一日能够免于征战,可是如今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狭隘,兕国在天下面前只是沧海一粟,而他们也不过是幽幽岁月里的一叶扁舟。
敬川说过,只要有人的地方就存在争斗,只要有争斗那安宁就不存在。
止戈为武,这古往今来纷争不止,也没有人真的能做到给天下生灵一个安稳,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做到了。
阿好抬起头眼中带着无比的坚定,“师父博古通今,弟子有一事不明还望师父指点。”
敬川一听来了兴致,也许最开始他还将阿好当做孩子,现在么他只会敬佩兕侯对子女的教导,这样显赫的王侯之家却没有将该子教导得骄纵不堪,更何况大王子跟小公主皆是人中龙凤,如此天资真是令人歆羡啊。
“难得见你这般在意一件事,说吧,师父为你解惑。”
“师父,你觉得什么叫做盛世呢?”
敬川闻言有些意外,他知道小公主的天马行空,可是却没想到小小的人还没有多高就有了这样烦恼。
这个问题他曾经也不停的问过自己,只是一直没有答案,就搁置了。
后来红尘中走上了这一圈,他倒是有了几分浅薄的感触,“下雨时,能有一把伞便是晴天,严寒中,能有一盆炭火取暖便可御寒。”
“世人眼中的盛世,参差不齐,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贩夫走犯眼中的盛世便是衣食无忧,风寒不侵。”
“文人骚客眼中的盛世,那是舞榭歌台歌舞暖响。”
“君王爱的是大权独揽,独断乾坤;大臣求的是盛宠优渥,升迁不断。”
“女人要的是婚姻和睦,男人要的是前程似锦。”
“人的欲望是无限大的,就像填不满的沟壑,没有停止的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