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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界并不如凡间那么热闹,因为临着忘川,又与魔族交好,冥界中人多数生得粗狂,又生性以强者为尊,故而在冥界的都府也常能看到逞凶斗狠之辈。

在这样的人群中,方多病与应渊二人着实显眼,尤其换上了一席黑衣的应渊身姿颀长而纤细,皮制的腰带勾勒出他那截比冥界女子似乎还要纤瘦的腰身,叫人即便未曾看见面容,也被那袅袅身姿吸引。

在被又一批人堵住了去路后,从前未曾有过这种经历的天界帝君只是淡漠地看向身边憋着笑的方多病,挥袖隐去了身形。

看不见那张被拦了三次,早已不耐极了的脸,方多病更没有留情的可能,从体内召出自己炼制的法剑,很快便将来人捅了个对穿,顺便向还未倒在他剑下的冥界中人询问了冥界如今的势力。

冥王将死,他亡故后有可能继任冥王之位的人选有三个。

一是冥王长子,这位本应是机会最大的继承人却资质平平,在本就强者为尊的冥界并不突出。

二是冥王的侄子,年纪比冥王长子要小上两三千岁,修为深厚,是最受冥界众部族拥护的继承人。

而最后一位与冥王并无血缘关系,只是冥王自小收养的徒弟,前些年看起来并不出挑,近些年却屡屡办成了大事,为冥王解决了不少难事。

方多病寻了间客栈暂住下来。

他笑着看向再度现身的应渊,见这位天界帝君仍旧是那身黑衣打扮,脸颊上的笑意不由又深了几分,笑嘻嘻问:“应渊君,你说会是他们三个人中的哪一个屠戮生灵,造成了人间异象?”

三个人中,长子空有身份,并无能力,吸取凡人魂魄可以修炼邪功增长修为,不过凡人到底只是凡人,若是为了增长修为,他为何不选择妖族?

妖族虽说比凡人难对付一些,但对邪功的增益却是凡人的几百甚至上千倍。

而侄子看着是最合适没错,却有可能腹背受敌,被长子跟徒弟联合针对,加上冥王本身一直偏心于自己儿子,他要在冥王宣布尊王之位归属前做点什么陷害长子也并无可能。

至于最后这个徒弟,方多病觉得他才是最可疑的那一个。

冥王对徒弟算不上看重,这个徒弟也不是一开始便有这种屡屡办成大事的能力,资质虽说比冥王长子要好一些,却也比不上侄子。

方多病觉得那些他办成的大事,或许都是通过某些手段换来的。

他能看出来的事,应渊这个活了几万岁的老神仙自然也能。

方多病见他不搭理自己也不恼,这两百年的时间他早就习惯应渊清冷的性子,所以只是坐在了床榻上,道:“都府夜里有宵禁,要调查也只能明日再说了,我要睡了,应渊君你可要一起?”

应渊瞥了眼简陋的床榻,正打算起身离开,却被方多病一把抓住了手臂,猛地拽到了跟前。

大概是幼犬时期养成的毛病,方多病不管被他怎么教训,在待他的态度上总是有几分越线。

从前只有桓钦一人不惧他的冷淡,但桓钦本就是守礼之人,哪里会像这还没长大的器灵一样,肆意妄为地随意凑近他习惯性竖起的边界。

一如现今。

方多病那双修长有力的手紧紧地握在他的手腕上,将他拽得整个人都歪向床榻,偏偏这器灵还没事人一样地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应渊君,上来睡啊。”

应渊的回应只是轻飘飘地落下一句:“十步。”

躺在床榻上的男人便这么撞破了窗户,整个人砸落在客栈外的石地上。

应渊这才看了眼简陋依旧的床榻,理了理衣领后便合衣躺下。

爬回房间的方多病无语地看了眼被自己撞出个大洞的窗户,气鼓鼓地抬手打出一记幻术,将这个大洞遮掩起来。

待他补完了漏洞,打算再往床上爬时,却发现应渊已经用结界将床榻罩了起来,老神在在地躺在榻上,平静地看着他敲打结界的动作,半晌后才嘴角微翘地闭上了眼睛。

方多病敲了半天也没见他心软,最后只好气鼓鼓地在旁边盘起腿,修炼了整夜。

随后两日,他沿着线索,果真追踪到了冥王徒弟的身上。

只是他如今还未升仙阶,应渊显然不会随意出手,但冥王徒弟修为却已不逊色于上仙,再加上麾下众多冥兵,难以直接抗衡,所以他并未打草惊蛇,只是学着应渊一样用仙法隐匿了身形,想弄清楚这个冥王徒弟究竟为何要祸害了那么多凡人。

方多病没有跟得太近,只是寻了处安全的地方,施展了水镜诀。

只见水镜中,对方不知与亲兵说了什么,竟一掌击碎了跪在跟前的冥兵头颅。

而那冥兵死后,这人右手臂上突然翻涌起一道道黑色藤蔓一样的东西,猛地缠住了冥兵的躯体,一点一点,将那具身体吞噬殆尽。

哪怕已经成了神仙,方多病也很少见这样的场面。

他皱着眉挥手散去了水镜,回忆着自己看过的典籍,“这是……反噬?而且还是与冥力之主交易后,未能付出足够代价的反噬。”

忘川殿处的冥门乃是地狱之门。

掌管这扇冥门的,便是冥力之主。

冥力之主有魂而无形,六界众人只要有心,又出得起代价者,皆可与其换取地狱之物,不论是力量,术法,还是物品,无一不可交换。

然而一旦贪心不足,付出的代价不足以换取那些物品,却又未曾归还与冥力之主,便会引起那些冥界之物的反噬。

应渊赞赏地看了他一眼,“确实如此,我想冥王的这位徒弟,大概是掠杀了凡人,以大量的凡人魂魄换取了力量。”

若只是一次,本不至于如此,只是这人生性贪婪,在这种不劳而获中彻底丧失了自我。

他看了眼方多病:“以他反噬的情况,想来很快便不得不再去忘川殿,届时你动手将他截住,本君会为你掠阵。”

“放心吧,应渊君。”方多病握住自己重新炼制的尔雅剑,“只有他一人的话,即便这人没有受到反噬,我也有信心与他斗上一斗。”

长剑在手中发出阵阵嗡鸣,他弯起眼看向身边目光微微软化的天界帝君。

“再说了,有应渊君你在,哪怕我就剩下一口气,帝君也总能将我救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