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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渊自是知道方多病待自己的心意的。

哪怕他心中还有些在意这人无意间喊出的司凤,却还是贪恋这样的温暖,放任两人的关系逐渐走入了歧途。

再者明明他才是二人之中更年长的那个,但自这器灵寻到地涯时起,他便总是被这器灵体贴入微地照料。

他侧头靠在方多病肩上,声音有些涩然地问:“流辉,即便……你我如此,在我解毒之后,我们也仍需消去这段记忆,你莫要……入戏太深,否则届时怕是无法了断。”

大抵因为他们怀揣着一样的心思,所以听到这话,方多病不单只没有郁结,反倒尽是心疼。

他将怀中的帝君抱紧了几分,柔声应道:“我知道,我们从最开始就说好了的。我只是想,至少在地涯的这段时间里,我们能放下一切顾及,不留遗憾地一起走完。”

应渊忍不住摸上跟前这个器灵的脸。

他实在想知道,说着这番话时,器灵脸上是什么样的神情。

从前他便发现,器灵看自己的目光中总有几分执拗与专注,只是偶尔似乎还会透过自己,看到旁的什么。

他并不清楚,但七曜神玉本就是十几万年前,与上始元尊一同诞生的天界神器,即便流辉好似对从前十几万年的事不太清楚,但抱有些许记忆,似乎也并不奇怪。

故而他从未去深究过,这器灵究竟通过他在看着谁。

如今想来,却是带上了几分酸意,叫他忍不住捏住了这器灵的腮帮子,“说要去将颜淡接来的是你,说要不留遗憾地过完这段时日的也是你。本君怎么不记得曾经教导过你如这般放纵贪欲?”

这个小动作,却是齐焱最喜欢做的。

方多病垂下眼睫,笑着抓住他的手,轻啄了一下他的掌心,“大不了待颜淡仙侍每日帮你炼化了花叶之后,我便将她送回去,耽误不了多少时间。若是这个法子,那芷昔仙子那边,便也可以偶尔将她请来,替换一下你宫中的小仙侍。如此,既不耽误你解毒,也能叫我们相处的时间更长一些,你觉得如何?”

应渊蜷了一下指尖,却是不置可否地将手从他手中抽了回来,整个人也后退了一步。

唯有藏在白发下的耳朵,上了胭脂一般地红了起来。

方多病黏上前将他又搂回怀中,甚至侧脸啄吻着他通红的耳尖,“应渊君——”

耳朵被器灵的鼻息又烫了一下,应渊空洞的双眼中泛起了遮掩不住的湿意,他几万年来从未料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一日。

他被搂得紧贴着对方的胸膛激烈地起伏着,明明看不见,却又下意识地去寻着器灵滚烫的气息。

直到方多病的鼻尖凑上前来,抵着他的,两人的唇峰若有似无地碰到一处,应渊才反应过来将头垂下来。

他竭力保持着声音中的镇定,淡淡道:“每日往返,不免被有心人发现,你若是真的不想她在地涯久留,便炼制一个传送阵盘,叫她定时来便是了。”

方多病低下头偷偷摸摸地追过去看应渊那张泛着晕红的面庞。

看不见的天界帝君对视线却十分敏感,眼睫微颤一下后,便默不作声地又将脸转向了另一侧,躲了过去。

天界的应渊帝君,清冷尊贵,不染尘埃,是天界多少人心中高岭之花的存在。

哪怕方多病知道,这人并非众仙口中那般高高在上,反倒心思柔软,还有几分小脾气跟坏心眼,但哪里见过这位向来自持的帝君露出如今的模样。

他抬手勾住应渊的腰,将脸埋在他颈窝磨蹭了几下,“帝君晚上想吃些什么?我给你做。”

应渊被他蹭得有些狼狈,却没有拒绝,只是呼吸重了几分,又下意识地抓住了环在腰间的手,“只要清淡些,其他的你自己决定便是。”

应渊那双因为看不见而无神的双眼带着几分紧张,竟是半天都没有转动,直到眼睛感到干涩泛酸了,才连忙快速地眨了几下。

尽管方多病想尽快给他解去体内无妄之火的火毒,却也不得不承认,如今这个看不见的应渊没了帝君的气势,只穿着一身简单的布衣,一头白发挽得有些随意,叫他整个人越发的柔软。

他覆上怀中帝君的手背,隔着衣服将轻吻落在应渊肩上,轻笑着在他耳边报了几道菜。

应渊不太自在地点了点头,见他迟迟未有动作,才侧过头来,略微颦蹙着眉:“不是说要去做饭,还不将我松开?”

方多病却是抬手摸了摸他的肚子,“我方才不过是想问清楚帝君晚上想用什么,好提前准备,毕竟如今……天色还早。不过帝君这么问,想来是已经饿了,都是我的不是,竟叫应渊君饿了肚子。”

应渊虽看不见,眼睛却是随着脑袋转了过来,手也捏上了方多病的脸颊,冷笑了一声:“你方才与本君说了什么?不如再说一遍?”

方多病眨了眨眼睛,第一次发觉,眼前的帝君确实是玄夜这个修罗王的儿子。

他嘿嘿笑了两声,没再说话,只怂巴巴地握住了掐着自己脸颊的手腕。

果然,齐焱这缕分神回到应渊身体里后,应渊不免也生出了些许“坏习惯”。

应渊如今虽动不得神力,也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便自损身体,便只淡下声音道:“三十步。”

已经解开了术法的步离镯一个闪烁,方多病的身影便倏地弹了出去,若不是他如今已不是当初的大狗,十分灵活地躲过了背后的昆仑神树,只怕这会儿这棵好不容易被自己救下的神树便要被自己的砸倒了。

他翻身落在地上,再抬眼去看时,应渊已经转身走进了屋里,只留下一点白色的衣摆,在木门前一晃而过。

如今应渊看不见,棋盘又被他收了起来,进屋后除了发呆好像也没了其他事做。

方多病便连忙也跟了进去,将他上回下了一半的棋盘给放了出来。

应渊垂下眼睫,盘腿坐在榻上,娴熟地打开了棋盅的盖子,拈起了一枚棋子,只将仍站在身边的方多病当做不存在般。

倒叫方多病忍不住又凑上前,在他颊边偷了个香,才甩开了垂落在肩上的长发,高高兴兴地到外间给心爱的帝君做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