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看着眼前这个几乎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的少年,不由得抿了抿唇,掩住了萦上嘴角的笑意。
若是他越过第一个界门那会儿,他说不定真的会因为当初李莲花让自己找了十年的事认眼前的少年做徒弟。
但如今他们的关系……
别说是师徒了,哪怕只是师生,都是大逆不道,有违礼法,他怎么可能认下这份师徒关系。
“不过是些剑法,哪里敢叫九殿下为此特意拜师。”他捏了捏还抓在手中的手腕。
萧承煦只觉得手上一阵酥麻,这才反应过来将手抽了回来,瞪了他一眼。
“这可是你说的。”
“这是自然。”他将剑递还给了眼前的少年,“毕竟我可是要好好报答九殿下的‘救命之恩’,殿下便是要我的师门绝学,我也别无二话。”
萧承煦想起了他在父王母妃还有四哥五哥面前扯的幌子,不由得弯起嘴唇,“说得倒好听,可惜我啊,一句话都不信。看你昨日敷衍我父王的时候我便知道,你就是个谎话张口就来的神棍。”
嘴上这么说着,泛着笑意的眼睛却挑衅地扫了过来。
方多病只觉得少年这模样十分可爱,便笑着道:“既然殿下都这么说了,为了取得殿下的信任,我也只好马上教殿下一套剑法,以证我对殿下的真心绝无半分虚假。”
净会说好话!
萧承煦有些不自然地搓了下手臂,耳根却不知为何有些发烫。
他瞪了眼前这人一眼,“本殿等着呢。”
因着这个世界并未有太过深厚的武学,方多病便也只是先教了自己当年学完了百招基础剑招后学的第一套剑法。
萧承煦上手得很快,才不过半个时辰,便练得似模似样。
得了他的夸赞之后,顶着一脑门子汗的少年挽了个剑花,略一抬下巴地看着他道:“看在你教本殿教得还算尽心,今日便赏你一顿早膳了。”
方多病笑眯眯地取出怀中的帕子,一边给他擦着脑门上的汗水,一边道:“那便多谢九殿下了,我正好想尝尝宫中的早膳,与寻常人家的有什么不一样。”
萧承煦看了眼他的手,从前会这么给他擦汗的,唯有母妃一人,而伺候他的侍女若没有吩咐,也不敢这般造次。
只是他到底是被服侍惯了的,虽然觉得有些别扭,却也没多抗拒,只在方多病将给他擦完汗的帕子叠好收回怀里时,心口忽的乱跳了几下,抬手夺过了那条素色的帕子。
他胡乱地用帕子又在脖子蹭了蹭,随手将帕子塞进自己的怀里,理直气壮地问:“那你说说,寻常人家的早膳又是用的什么?”
方多病看着他的动作轻轻勾了一下嘴角,“寻常人家也分是什么家庭,若是普通农耕人家,多是一碗稀粥,又或者拌些野菜,农忙的时候还会加些扎实些的吃食,像窝窝头之类的。若是县城中生活的百姓,日子又要稍好一些,但早餐也多用得清淡,除了稀粥之外,也会用些面食,杂面馒头,疙瘩汤之类的。”
两人并肩往回走着,他侧头看了眼少年专注地盯着自己的眼睛,继续道:“若是城中富户,那吃的便多了,有时候与午膳也没什么区别,只是少些大鱼大肉,却也有荤有素。”
他话才说完,人便也走进了用膳的堂屋。
堂内除了他们跟侍女之外,还有已经等了一会儿的十殿下萧承轩。
才十五岁的萧承轩是个比萧承煦还容易点着的炮仗,这会儿见两人进来,便忍不住抱怨:“哥,你今日怎么这么晚,我都快饿死了!”
萧承煦笑着撸了一把他的脑袋,“饿了先用便是,没必要非得等着我。不过你小子也太惫懒了些,如今都十五了,从明日起,便跟我一起学剑。”
他虽是对萧承轩说话,目光却是望向了身边教授自己剑术之人。
方多病自然没有意见,只是朝他动了动眉毛。
萧承煦还算满意地别过了头,坐下后便夹了块豆面卷子放进他的碗里,“给,尝尝看,这可是我们大盛的特色。”
大盛位处北方,这豆面卷子与方多病记忆中的驴打滚几乎是一个东西,不过是叫法有些不同。
他十分给面子地对这豆面卷子夸赞了一番,引得少年明亮的双眼弯起,流露出几分得色地又与他夹了几次菜,直看得坐在另一侧的萧承轩不快地戳了戳碗里的饺子。
“哥——”他忍不住道,目光像刀子一样地划向坐在自己对面的方多病:“这人就是昨天给父王解毒了的大夫?”
萧承煦扒着碗里的吃食,还不知道他的小心思,便自然而然地点头道:“是啊,多亏了他,否则父王便危险了。”
萧承轩撇了撇嘴,却也不得不承认。
他看着萧承煦笑嘻嘻地又给这人夹了一筷子东西,不由得酸溜溜地刺道:“那他怎么没去太医院,还跟着你回了咱们这儿。”
严格来说,作为已经长成的皇子,萧承煦与萧承轩并非住在一个殿里,只是两人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总比旁人要亲热一些,两人所住的宫殿也挨在一起,脚下一抬,便可直接越过殿门过来,说是住在一起也不为过。
萧承煦听出了他话里的酸味,这才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自然是因为往后他便是我的门客了。”
萧承轩“啊”了一声,忍不住怀疑地打量了一下坐在对面的方多病。
毕竟在他的印象里,门客总该有些政务或是学识上的本事,一个大夫可担不起门客这样的位置。
见方多病被盯着没说话,只是弯着嘴角笑了笑,萧承煦便也只是又揉了把这亲弟弟的脑袋瓜,也跟着笑道:“明日一早,你跟着到演武场来便知道了。”
萧承轩被他揉得龇牙咧嘴的,头发都要被弄乱了,连忙叠声喊着“哥”,将脑袋上的手给挪到了一边。
萧承煦也不闹他,两人说起了待会儿一起去看萧尚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