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摸着怀中人的背脊,侧头贴着他的面颊,低声问:“怎么突然这么说?你之前不是还觉得,你们不是一个人吗?”
“如今我也还是觉得我们不算一个人。”最难启齿的部分说出口之后,萧承煦反倒似是松了口气,“但你不是也说了吗?我们的神魂已经融合了,而我们……或许也总有融为一体的一日。”
他推了推方多病贴着自己的脸颊,仰起脸来,露出一双清凌凌的眼睛,“他如今就在我身体里,我总不能当他不存在。”
萧承煦揪了揪方多病的脖子,“再说了,你上次是不是都对他……都将他当做我了,做了那档子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自己的影响,自己身体里的那位摄政王,竟然没对方多病喊打喊杀,至少之后见的这几面里,这人身上好好的,也没见受什么伤。
方多病小心地打量了一下少年的脸色。
毕竟若将两半神魂分隔成两个人,他之前的所作所为,确实是负了如今的承煦的。
“看什么看?”萧承煦戳了戳他的喉间的凸起,“总不能以后我们整日成双成对,叫他自己形单影只的,又或者,你是想要他再娶个侧妃?我出现的时候你便与我一起,他出现时,便让他与侧妃在一起?”
方多病随着他的话一想,只觉得脸都要绿了。
但想起如今没有出现的另一半神魂,似乎有着承煦出现时的记忆,他要出口的话便又憋了回来。
所以他只能眨了眨眼,将坐在自己腿上的少年一把抱了起来,一边往床上走,一边道:“嗯,那也得他愿意。”
萧承煦也没非要方多病付诸行动或是承诺什么,若是这人真迫不及待答应下来,他兴许还会不高兴。
方多病褪去了身上的外衣,也没去解少年身上柔软的寝衣,便这么抱着人躺在了床上。
如今才是四月,屋内虽说不冷,但也不算暖和。
他抖开了被子盖在两人腰间,随便寻了个话题,与怀里的少年说着话。
萧承煦在另一半神魂出现的时候几乎都在沉睡,虽说将另一个自己未来完整的人生都看完了,但他想另一个自己未必会愿意让方多病知道,便也不曾主动说出来。
故而两人谈天的时候,基本都是方多病在说。
将另一半神魂这几日做了什么,还有他见了皇上,沐皇后跟萧承轩后有什么反应,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大概下半夜的时候,萧承煦便有些坚持不下去了。
困乏和疲倦叫他的眼圈带着点淡淡的红,强撑着不愿意合上双眼地不断让方多病多跟他说会儿话。
只是神魂的疲惫哪里是肉体可以抵挡的。
方多病摸了摸他的脸颊,翻身将他压在了床榻上,手撑在他的脸侧,轻柔地撬开他的唇齿,极尽柔和地缠住少年的舌头。
萧承煦双手攀在他背上,在这个缠绵的亲吻中轻哼了两声,原本强撑着的双眼终于慢慢闭上。
方多病小心翼翼地将他还停在背上的手拉了下来,放回了少年的腹前,又将被子拉高了几分,再连人带被地将这位睡着的小殿下抱住。
第二日清早,严海便在外面敲响了房门。
方多病倏地睁开眼,随后便看见蜷缩在怀中的萧承煦抬起一张略显惺忪的脸。
他凑上前去,想看看醒来的究竟是自己的小殿下,还是另一半属于摄政王的神魂。
只是他才靠近,支撑起身体的萧承煦便已经将脸别向了旁侧。
看来又换回来了。
方多病收回了打算去揽着对方的手,低声问:“昨夜承煦撑到了很晚才睡,这会儿才过了一个半时辰,我给你醒醒神?”
“不必,我已经清醒了。”萧承煦不知道他有什么醒神之法,不过从前行军,哪怕两三日不眠不休,都有的是,他没有那么娇气。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抬手轻轻揉按了一下自己的肩背。
外面天色还灰蒙蒙的,不甚光亮。
方多病起身帮他取了一套新衣,随后才到桌前点燃了烛灯,叫屋内多了几分光亮。
待他打开房门时,严海已作一身侍卫打扮,仍守在门外。
见开门的是方多病,他目光一闪,却也没说什么,只是低低地唤了一声“方先生”。
方多病朝他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便抬腿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因着萧承煦昨夜没有睡多长时间,他操控着傀儡,叫它差使人去御膳房要了些好克化的早膳。
萧尚远中了鸩毒之后身体每况愈下,早朝的时间已经从原本的卯时,改到了如今的辰时。
萧承煦如今这么早起来,不过是不愿意放下练武的时间。
大抵是不愿意再叫萧承轩觉得,自己的剑法练得不如年少时的自己。
方多病枕着手臂,操控着傀儡去给萧承煦送上清水跟擦汗的布巾。
也不知是因为对方知道“方宝珠”是个木头人,还是因为傀儡的外表看起来是个女身,对方明明知道里面的神魂也是自己,但对于“方宝珠”,萧承煦的态度总是要更好上一些。
这难免让方多病有些郁闷,不由得回忆起了昨晚小殿下说的,叫如今的萧承煦娶个侧妃,与侧妃成双成对的事。
明明八字都还没有一撇,他心中的占有欲便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于是等萧承煦下午回到昭阳殿时,他还是忍不住拿着个止血散的方子,走到了萧承煦的书房前。
他看了守在门外的严海一眼,屈指敲了敲房门。
书房里传来萧承煦有些冷淡的声音,“进。”
方多病这才推门进去。
萧承煦正在写着要递交上去的奏疏,见来人是他,落笔的动作不由得一顿,几息后才笔走龙蛇地将最后两个字写完。
他将笔放到一旁的笔架上,抬头看了过来,问:“有什么事?是想明日换他出来?”
方多病知道他有另一半神魂的记忆,便也没有否认地点了点头,将手里的方子递了过去,“这是交换的谢礼。”
萧承煦垂下眼睫,接过这张纸后并未马上打开来看,而是淡淡道:“本就是我自己愿意的事,你也不必特意准备东西交换。说到底,也是我欠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