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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承煦在营帐主座处翻看了一会儿兵书,在察觉出自己心绪不宁后,索性将所有事情都抛到了一边,抬高了声音,叫门外的严海去将几位将军请过来,讨论他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大梁新登基的小皇帝到底是有几分年轻人的拼劲,哪怕没了薛继,也敢于让洪广志放手一搏,又从别处又调来了十万援兵,牢牢地护住了眼前这道关卡。

他们要攻下这座城池怕是并不容易,尤其是比起前三座城池的顺遂,如今怕是要僵持一段时间。

好在他之前便有所预料,已经将文书送往王都,说明了可能会发生的情况。

要打持久战,后方粮草得先跟上。

他们占下的三座城池中,第二座倒是有着一座不小的粮仓还未来得及销毁,里面的米粮足够他们吃上一段时日。

另外便是城池治理的问题。

他们打下这些城池,并非为了掠夺,而是欲将属于大梁的国土纳入大晟。

百姓心中虽说并非没有家国,但乱世之下,更多的还是关注自己能不能活,能不能将日子过好。

从前大梁老皇帝虽说称不上荒淫无度,但实在昏庸,地域内的百姓日子饱受苛捐杂税之苦,倒也给了他们收服民心的机会。

这三座离他们最近的城池,还有原本就属于大晟的边城,算是他们眼下十分重要地据地。

至少若是朝堂的粮草若是没有及时赶到,这些个城池便是短时间内他们粮草的来源。

萧承煦与诸位将军并未讨论太长的时间。

这些日子他们攻城一直十分顺遂,也是因着士气越来越高,他才会决定一鼓作气地一路攻下了三座城池。

如今士气一断,将士们积压的疲惫便醒过神来,所以接下来两日,他并不打算主动出击,而是好好养养兵。

不过他们不出击,也不代表大梁军也不会出手,那布防便十分重要,也要防止被对方夜袭的可能。

萧承煦正看着沙盘,思考着洪广志接下来会怎么做,便见方多病撩开了营帐的帘子走了进来。

他捏着旗子的手一紧,本是在他指间的纤细木杆竟是咔的一声断折开。

“倒也不必这么不待见我吧?”方多病笑道。

萧承煦将这支被自己捏断的旗子丢到了一旁,冷声道:“这旗杆本就是一根短签,易断得很,也不是我第一支不小心折断的旗杆,何须大惊小怪?”

他抬眼看向唇边噙着笑意的男人,“不是叫你领着斥候去查探大梁军如今的情况,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方多病也不揭穿他,只是走到他身边,扫了眼沙盘,答道:“以我的轻功,要查探些什么自是要比军中的斥候要方便得多。”

他笑了笑,继续道:“不过大梁军守备森严,我也没探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他们瞧着像是在修整,今夜应当不会来夜袭。”

萧承煦不置可否,只是瞥了他一眼:“那便再探,你可曾见过别的斥候只是在帝君营帐前逛了一圈便回来的?”

其实斥候的活,要说重要,自然是极重要的,但若是要方多病这样的高手去做,便太过浪费他的身手。

除非是叫这人乔装改扮,仗着身手混入敌军之内,看是否能窃取到什么机要,否则只是监视敌营的一举一动,远不需用到这飞檐走壁的轻功跟那足以以一敌百的剑术。

但真叫这人潜入敌营,萧承煦又不愿意。

战事并未到需要他这般以身犯险的地步,而他……也没有权利仗着这人对萧承煦的心意便叫人这么付出。

方多病不知他心念已是转了好几轮,只是笑着搭住他的肩膀,“那我回来也是事出有因,我有事要同你说。”

萧承煦要将他手从肩膀抖下去的动作一顿,皱着眉侧过头来,“什么事?可是宫中……”

方多病连忙捏了捏他圆润的肩头,“别瞎想,是好事。”

紧皱着的眉心这才松了几分,却也没再拿这人未经他同意便自己回来说事,只是拿一双消融了冰雪的眼瞳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后续。

他这副神色,倒是像极了应渊。

方多病搂着他的手紧了紧,在他耐不住地挣扎之前轻笑着道:“前些时日承轩也开始上朝了,今日下了朝,他便到皇后娘娘宫中与娘娘道别,说是领了命,要为你押送粮草,还问娘娘跟宝珠有没有什么要带给你的。”

萧承煦果然目光一亮。

“承轩要来?”他不由得回忆了一下,似乎上辈子,承轩也是差不多的年纪随他一起出征的,没想到今生也没有变化。

如今父皇让他押送粮草来前线,大抵是不会叫他直接回去,而是随他一起磨砺一段时日。

毕竟他也需要有自己的班底,只是狼啸营一营,又如何与四大亲王的鲸凤虎熊相抗衡?

“他与皇后娘娘说的明日便要启程,要先赶往雁城,随后将雁城的粮草运送到前线,得要近一个月时间。”方多病面上不由得露出更深了几分的笑容。

其实萧尚远在这个时间让萧承轩负责运送粮草到前线,除了之后大晟军确实有可能会遇到粮草问题之外,便是待到今年十月,便是萧承煦二十岁的及冠礼了。

如今因着打仗时常要戴头盔,再加上重入轮回的那一半神魂早已适应了发髻,所以大多数时候,萧承煦都是将头发绾成发髻,用布带缚着。

不过如今这个萧承煦大概早就忘了自己生日的事,只一心高兴着不久之后弟弟便要来军营了。

他看向方多病,下意识地便又要道谢,只是“多”字才出口,眼前这人的眉毛便往上一挑。

萧承煦后面的话戛然而止,显然已经想起了不久前这人反问的话。

他垂下眼睫,抿了抿唇后,到底将被这人阻止的话说完了。

“多谢。”

随后便拿开了还搭在肩上的手,看回了跟前的沙盘,“只是一码事归一码,无视军令者终归要受罚,你自下去领十军棍。”

方多病这还是头回受这种罚,不过萧承煦的话倒也没错。

他看着这位主帅的背影,声音略显低沉地应了声是,随后便转身出了营帐。

留在帐内的萧承煦看着眼前的沙盘,又抬手看了眼掌心又被自己折断的小旗,缓慢地将掌心拢起,藏起了这不该被发现的断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