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千缘坐在桥头,看着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街道,心里却高兴不起来。
内心空荡荡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抑郁了吗?
正常,无能为力的时候,谁还能不抑郁呢?
过路人在笑,而自己趴在桥头,不知寒暑易节。
每个过路的人,脸上都挂着幸福的笑容,赶着回家和家人团聚。
别人的幸福此刻正无意的,刺痛着自己孤寂的心,又怎能没有一点怨恨呢。
那些人随意的,就能夺走了自己曾经拥有的,最珍惜的全部的幸福。
而对于他们来说,仅仅是无关紧要,而于自己已经足以粉碎一切希望。
中秋夜,明月圆,心缺损,偷垂泪。
何千缘其实不愿在外面流露自己的感情,怕自己的脆弱被别人看见,又会被别人欺负。
装作坚强,是很累的……
可惜,唯一能在他面前痛哭流涕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这滴泪,也只能噙在眼中,等到合适的时候再坠入尘中。
“怎么还没回来?都这么久了”。
何千缘左盼右盼,还是没看见莫以尘和徐啸杰的身影,心中空空的。
何千缘自己无聊到,只能数着那些亮着的灯笼,来简单的打发时间。
暂时,想让自己忘记烦恼。
“一,二,三……二十……”
当数到其中一个灯笼时,何千缘呆滞的目光忽然亮了起来。
“那是……?”
那是一盏玫瑰形状的灯笼,玫红的霓彩光绚烂般绽放,实在是美得诡异。
旁边站着一个戴着斗笠,遮着脸,全身披着黑袍的人。
那人只露出一双冷厉的眼睛。
看身形,应该是个青年男子。
何千缘莫名的觉得,他一直在盯着自己看,自己还有些心慌意乱的感觉。
很奇怪。
忽然,手臂上传来一阵刺痛,愈来愈烈。
何千缘扶着疼痛的胳膊,只是盯着那人看了一眼,黑衣人突然就丢下灯笼,跑向了城外的方向。
玫瑰落地,碎了一片,火光迸现,几乎燃尽了等待。
为了一探究竟,何千缘抛开一切,不顾自己的小命追了上去。
紧赶慢赶,终于再次看到了那个黑影。
黑衣男子脚步轻盈,身姿如燕,在密林中穿梭得十分自如。
要不是何千缘在旧陆磨砺了三年,体力还能说得过去,不然还真就跟丢了。
到了一处空地,周围长满了荆棘。
朦胧的月色下,开着红艳诡谲的玫瑰,光怪陆离。
那男子忽然不见了,何千缘在空地上左右观望。
奇松怪柏,圆月红玫,时不时吹过一袭冷风,心里暗自为自己捏了把汗。
“……人呢?”
何千缘小声说道,脚步开始往回退,握紧了手里的手杖。
身后突然传来响声。
何千缘还没来及转身,一个冰冷的东西抵在了她脖子上,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
何千缘借着透过云层的月光,看清了抵在脖子上的东西,好像是一把凿子。
日常开山凿冰的那种,也没什么奇怪的。
尖端却是异常的锋利,又和平常的不太一样。
体型更长一些,也细了些,只是轻轻碰到何千缘的肌肤,就划出了鲜艳的血痕。
何千缘根本不敢动,因为她知道自己现在很弱,不管怎么反抗都是个死。
还是要想个稳妥点的方法,好逃跑……
黑衣男子突然夺过何千缘的手杖,直接丢在了地上,哐的一声,惊得何千缘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连生命体本能的机体颤抖,都被恐惧强行压制住了。
这人半句话都不说,是杀还是什么,就不能给句痛快话吗?
明明近在眼前,却又未知的恐惧,最是折磨人了。
尤其,是对于何千缘这样,没太有耐心的人来说。
何千缘向后艰难的瞟了瞟,他的面容近在咫尺,湿热的气息从发丝间袭来。
冷风吹开何千缘脖间的头发,露出白皙的肌肤。
莫非,他不是想杀自己?
不管了,先脱身再说,还是硬拼吧!
何千缘瞄了瞄他手里的凿子,狠下心,打算直接抢到手。
好歹拼一拼,不能这么束手就擒。
何千缘僵着的手,偷偷摸摸的抬起,几乎马上就要碰到那冰凉的杀器了。
男子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察觉到,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只是僵硬的站着,抵着何千缘喉咙也不下手。
这人什么情况?
何千缘正疑惑着,男子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一下扣住她的手。
下一秒,何千缘脖颈处被狠狠的咬了一口,炽热的疼痛蔓延到耳后。
“你……做什么!”
何千缘越是挣扎,咬的越紧,也越疼。
过了一会,男子才松了口,贴在她耳边终于开了口。
“疼不疼?”
什么?
这是什么废话,你要是被人咬一口试试呢!
“别忘了,有人比你还要疼呢,比如……某个躺在棺材里的白脸鬼,对吧?”
白脸鬼?
他是在说哥哥吗?
怎么可能,他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难道,他刚才咬的那一口,是为了完成什么读取记忆之类的怪招?
太离谱了吧?
男子这一席话虽然奇怪,但何千缘却心里一颤。
是啊,这些天自己确实没做什么。
正事没干多少,闲事倒是管了不少。
似乎早就淡忘了,自己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何千缘迷糊似的,开始在脑子里回放记忆,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帮着那些伤害过自己的人……不时时关心家人在旧陆的生死存亡,自己居然还在这里寻到了快活……
自己真是没心没肺,忘恩负义。
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你……是谁?”
何千缘摇摇头努力镇定下来,疑惑的问道。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迷茫和哽咽。
男子突然松开手,何千缘身子一抖,往前一倒差点摔着。
“……”
男子又什么都没说,只是抬手压低了斗笠,迅速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何千缘呆呆的站在月下,再抬头时,她青蓝色眼眸之中的光,好像消失了。
诡谲的玫瑰似乎在生长,缠绕着她的喉咙,几乎要把何千缘吞了。
月白的衣袖下,雪白的肌肤上,一道道红艳的荆棘,缓缓爬上了心口。
封闭了心,锁住了情。
这荆棘路最终是变玫瑰,还是变枯骨,应该只在一念之间。
何千缘这般韧性的露珠,最终还是会被美艳的玫瑰吸收,化作一堆养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