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咕布咕……
半夜的惊魂在游荡,从珑洲边界一直蔓延到最近的星岛。
望着海边的塔楼,青衣人掀开罩纱,露出不知情绪的面容。
“……她应该到了,估计事后又要找我算账了,呵……也好……月色朦胧,梦醉荷塘,时间正好,我也该出发了……”
大洲之间是由悬石涧连接,而星岛与大洲,或者星岛与星岛之间,便是利用铁锁通行。
当然,能力强的人自然运气就能飞过去。
不过岛与岛之间环境复杂,冒然飞行还是风险太大,最好还是稳妥点的好。
吴释站在大陆边缘,面对着不见底的深渊,从容的从怀里掏出来一张小纸条。
“夜半子时,不见不散……哼,好像我和你很熟一样……”
……
前几日,吴释和何千缘照常探寻,走到一处岔口便分开行动了。
不一会,吴释就发现有人在跟着自己。
脚步不急不慢,总是保持一个合适的距离。
一看就知道,是训练有素的且来者不善。
“不知道缘缘那里怎么样了……尽快解决掉后面这个,再去汇合”。
街道上人来人往的不好动手,吴释就故意往偏僻的地方去。
加快脚步后,身后的跟屁虫也越来越快。
吴释压低斗笠,没入了海边的一片红树林。
紧接着,一个人影也潜了进去
开始在树林里穿梭,寻找着吴释。
寻找无果,那人正在张望,一根长条粗壮的东西突然擦面而过,深深地嵌入地里。
“呦,没打中,真是可惜”。
吴释站在树梢上,微风拂过,罩纱下清秀的脸庞浮现。
一双金色的眼眸,正俯瞰着自己的囊中之物。
树下立着一个中等身材的人,身着一袭红衣,戴着一个很丑的面具。
半天都不吱个声,呆愣愣的。
“怎么?吓傻了?”
那人还是没反应……
吴释挑挑眉,有点不高兴,“你不知道不理人是很不礼貌的吗?看来今天,我要好好教教你了”。
“……”
一声都不吭的吗?
好吧,嘴真硬。
吴释本来还想着,能从他嘴里套出来话,撩一撩。
说不定珑洲这么多的凶杀案就有头绪了,现在看来没有必要了。
一个闪现,吴释和小哑巴交上了手。
几番打斗下来,吴释毫无疑问的占据上风。
这家伙连武器都没用上,吴释一掌就震飞了小哑巴,撞在树上一会就不动了。
“这就很尴尬了,你怎么也要多接几招吧?”
小哑巴倒在地上,身体嘎吱嘎吱的响。
突然脖子断了,脑袋轱辘轱辘的就滚到了吴释脚边。
“……人偶?怪不得一句话都没有,我还以为是哑巴呢”。
吴释拔起地上的手杖,走了过去,蹲下身仔细打量着人偶。
做工还算精细,很逼真……戴着面具还真不容易看出来。
“有点眼熟的感觉,是……”
吴释回过头看向断落的头颅,那副面具已经碎了,露出一张惟妙惟肖的假面容。
“人像?”
想起那个血淋淋的人像,和最近发生的事情,吴释大致能猜到。
应该还是那两个人在杀人,还在炼什么东西。
“真是不消停,没完没了”。
吴释站起身,理着自己的衣袍,又忽然瞟见地上有一张字条。
捡起来一看,发现落款还是那个人像的印子,写着,“几日后,在珑洲塔楼方位的星岛见面,有一份大礼等着揭秘”。
还威胁道,如果不来就去找他们,这样也是可以的。
不过,到时候他们可就被动了。
“还大礼,是打算自己伏法受刑吗?可笑……”
吴释攥紧拳头,将纸条揉成一团,也有点担心的叹了口气。
“非去不可……如果不去,这两个鬼东西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事来,不能再死人了……”
吴释抬起手杖,冷淡的看了人偶最后一眼,手腕一用力就轻轻扎了下去。
一瞬间,灰飞烟灭。
“不能让缘缘知道……”
……
和何千缘汇合后,吴释装得和没事人一样。
心里实则盘算着,怎么才能支走她的鬼点子。
吴释本来还没有主意,但看见何千缘回来后脸色苍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再加上,一路上行人们的议论纷纷,和慌慌张张的官兵。
猜测一番之后,吴释立马就有了思路。
最后,成功将何千缘骗走,自己则踏上星岛的荒陆。
只身冒险。
何千缘很机灵,去珑洲府邸偷东西应该不算太危险。
临行前吴释还是不放心,但也不好啰啰嗦嗦的说一大堆,这样太明显容易暴露。
纠结再三,还是忍不住嘱咐了一句。
“到了地方小心应变,别逞强好胜!听见没?”
“你怎么变得啰里吧嗦的?你看着我不就行了吗?好好我保证,尽量忍住不犯浑!行了吧?”
何千缘无奈,只能象征性的打了包票。
估计到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的。
看吴释抱着膀,完全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何千缘正襟危坐,抬起手翘起了小拇指。
“不信?拉钩总行了吧?”
吴释看她认真的小模样,没憋住还是笑了出来。
“好啊,一言为定!”
回勾住她纤细的手指,再次许下一个约定。
一个善意的谎言,只为让她暂时的平安。
……
此次前去,吴释也没有把握,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还真不好说。
如果真的回不来,也要能拖就拖,杀一个是一个。
至少能护她一时,也是好的。
自己无名无姓,什么牵绊都没有,见过无数的风光。
真是活也活够了。
如果能为了一些,或者一个值得的人而死,此生也不会无义。
渡过铁锁,到达人迹罕至的星岛。
群鸦齐飞,铺天盖地的都是死亡的气息。
走进深处,弥散的恶臭味扑面而来。
吴释用袖子捂住口鼻,慢慢的在迷雾中穿梭。
“这种地方还真是不能让缘缘来,臭死了”。
灰蒙蒙的一片中,只有吴释的青衣还算靓丽。
干枯的枝头上落着三足的乌鸦,奇形怪状的,还臭味入体。
隔着老远,都能闻见。
“向西三里,情意绵绵之地,便是……你我相会之时……”
“……哼,恶心……”
读着字条上的内容,吴释一直犯恶心,要不是堵着嘴就真要吐出来了。
向西行了三里,果然看见了情意绵绵之地……其实就是一堆坟墓!
你挨着我,我挨着你的,共度良宵美景。
确实是情意绵绵三万里,万年不败的情分。
走入坟堆,臭味更加浓郁,都直冲鼻子。
坟头的草已经很长了,枯黄枯黄的像是荒废许久了。
偶有一两个是被打开的状态,痕迹还是新鲜的,看来是有人在掘墓。
棺椁里的贵重东西,都没有丢,只有人骨不见了。
“人骨炼魂……?”
吴释自言自语的说着,身后忽然闪过一抹白影,伴随着刺耳的笑声,毛骨悚然。
来了……!
“公子果然好学识,这就被你猜到了!哎呀,真是好没意思”。
差点忘了,还有一个。
吴释寻着矫揉造作的声线望去。
在粗壮的树梢挂着一点红,一头洁净的白发,在这乌漆墨黑的地方显得格外珍奇。
“哪里哪里,不过是瞎猜的罢了,和你们二位穷凶极恶之人相比,还是差了点”。
吴释刚抬手准备掀开纱帘,背后的小鬼就按耐不住了,磨着牙伸着爪子,就冲了过来。
嗖的一声,擦边而过。
长长的指甲上,只划下来一丝布条。
“碎英,别急嘛!再聊一会,接下来他都是你的,不和你争”。
煋原摆弄着自己的长指甲,嘴角勾起,血红的眼眸瞪着吴释,装模作样的教训着碎英。
“多谢公子!哼……”
碎英乖巧的半蹲在树下,恶狠狠的盯着吴释,磨着爪子在等待煋原发号施令。
“二位聊骚够了吧?在下是自己的,还轮不到你们两个小鬼分食”。
动起嘴皮子来,估计没有人是吴释的对手。
碎英听见“小鬼”这个字眼,立马火了起来,锋利的牙齿吱嘎的相互摩擦着响起声来。
但想起煋原的叮嘱,碎英就只能憋着气,忍住怒火的依旧蹲在地上。
“公子真会开玩笑,我们可是连鬼都不算呢……”
煋原笑呵呵的,像是没有生气。
诡异美艳的脸庞,总会让人想起地狱的使者。
让人感觉永远都逃不掉,有些人可能也不想逃,毕竟他是真的很美。
美得如此不真实。
也难怪树底下的小丑,对他死心塌地的。
虽然这样说有点别扭,但起码还是合理的。
如果不是这样,他们背后的故事又会有谁在意呢?
“行了,卖关子也卖够了,说正事吧!你们找我来是要灭口呢,还是别的什么?”
一来一回,吴释也不想玩了,直接进入正题。
“这,就要看公子怎么决定了……是束手就擒呢?还是跪地求饶呢?”
煋原摩擦着指甲,火光迸溅的一瞬间,忽然从枝头闪现到了吴释面前。
只隔着有几尺的距离,吴释还好反应及时,挡住了他尖锐锋利的爪子。
血红的冲力直穿吴释的身体,勉强承受的是损心碎脉般的重击。
僵持不下一刻,碎英也加入战斗。
又一重压力袭来,吴释抵抗不住就率先撤了手。
两个鬼一直缠着不放手,不断的逼退吴释。
最后那蓄力一击,直接将吴释震退数米远。
吴释后退数步,脚底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手杖及时插在地里,才勉强稳住身体。
吴释撑着手杖,嘴角滑落一行血迹。
“呵,没想到,竟是我低估你们了……本想着一炷香的时间就解决你们,回去陪妹妹吃点心……都怪你们,计划泡汤了……!”
吴释看似十分吃力的站直,蹭掉嘴角的血迹,低着头。
头发遮挡着发丝,看不清他的神情。
“犯什么病?看我撕碎你!”
碎英以为只是这几招吴释就招架不住,便莽撞的冲过去打算直接撕了他。
吴释依旧垂着头,闷不吭声。
煋原站在原地,上一秒和碎英还是一个想法,但下一秒仔细一看,就发现了不对劲。
吴释的上周明显笼罩着一层黑气,压抑恐怖。
但又很熟悉,很久之前就见过,很久很久……
“等等!他不对劲……碎英回来!”
煋原连忙喊住碎英,可是为时已晚,碎英已经冲了过去。
碎英瞪着眼睛,嘴里发出咔咔的声音,想杀人的兴奋劲早已达到了顶峰。
伸长惨白的手臂,直戳吴释的脖子而去,却突然在只有一尺的距离停了下来。
“什么……?!!”
碎英颤抖着手臂,眼睛布满血丝。
低下头,惊愕的看着穿透自己身体的木杖。
碎英的速度已经很快了,没想到吴释更快。
小丑还没反应过来,就中招了。
“要你们拿命补偿…!”
抬头对视,吴释异常兴奋的眼眸里,溅满了碎英黑红且冰冷的血液。
“呵……真脏……”
吴释一手握住手杖,举起刺穿的小丑。
一手擦拭着脸上的血迹,脸上的笑意是如此的波澜不惊。
他们虽然没有心,也不算人,但还是能感受到疼痛的。
被掏空的感觉奇痒难耐,延伸到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浑身忍不住颤抖起来。
“碎英!”
红衣人稍有躁动,红着眼作势就要冲过来,指甲又伸长了几倍,直接戳到了地上。
“公子……您,别过来!还记得……主人说过的话吗?”
碎英侧过头,眼眸里,似是失而复得的惊讶和喜悦。
煋原愣在原地,像是顿悟一样,下一秒就换了张脸。
像是笑又像是哭,但更像是欣喜。
此时,吴释脑袋乱得很。
胸腔里翻腾倒海,无数的碎片挤进脑海里,像是被针扎一样的刺痛。
根本分辨不出来煋原这张脸下面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两个人在搞什么鬼。
“你笑什么?这么想他死吗?”
吴释皱着眉,手杖更往上挑了挑。
碎英自身的重量压着他往下掉,马上就要被劈成两半了。
他花白的脸谱已经皱巴的不成样子了,颜料一片片的往下掉,渐渐露出他的真容。
吴释看清楚了……
脑内又闪过一些零散的片段,一时有点不可思议。
脑子一片空白,懵懵的就松开了手。
碎英落了下来,跪在地上,抬手拔下镶嵌在身体里的禁锢。
漆红的木杖滚落在一旁,落地的声音清脆空灵,碎英也笑出了声。
“你…”
吴释后退几步,眼神呆滞的看着碎英的真容。
只听见了一声,曾经如此熟悉的呼唤。
“吴公子…你回来了……”
这是什么操作?
吴释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主人……?
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