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完了……被两个魔头围堵了……”
“这两货到底怎么回事?都没死吗?”
“不会是鬼吧?”
“死了还这么不安分,真是晦气……”
“别说了,小心激怒他们……你忘了当初那个男的,怎么碾压我们的吗?”
说着,还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
“可别提,我现在还后怕呢……”
“前辈,你们害怕什么?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们两个?”
新来的,总是不懂事。
“你们小孩子懂什么……”
初生牛犊不怕虎,越是艰险越向前。
最早遭殃的,估计也是这些人。
知道林炫厉害的,往后退。
不知道的往前挤,三级分化十分明显。
这才两级,还有一级是什么?
自然就是中流砥柱,不退也不进,心如磐石,波澜不惊。
巫马聪猫到最后面,飘着贼眼,在何千缘和林炫身上游荡。
手里偷偷摸摸的做着小动作。
形势严峻,没人会想起来低头看看有没有踩到他。
一向谨慎的莫以尘,此刻也没有心思,浪费在他这种小人身上。
遥望着心心念念,想一起奔赴山海的人,身后却是无穷的牵绊和枷锁。
挣扎了这么多年,如果马上就要决裂了,不知他该是如何的心情。
至少现在,他是有点失落的。
因为她从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
越过重重叠叠的遮挡,目光所至都是林炫。
她的眼眸里,是莫以尘从来没见过,也从来不敢想的欣喜。
原来为了一个人,真的能做到这般地步。
莫以尘曾经问过自己,是否也能做到她这般。
他的答案,是肯定的。
那如果,莫以尘也不在了……
她是不是也会这样,奔赴星空皆为他一人呢?
莫以尘不敢奢望,也不愿她冒险,甚至不希望她记得自己。
唯愿,她能顺从自己的选择,潇潇洒洒的过完这一生。
就算是,自己也自在的活过一回了吧?
……
僵持不下,有人耐不住性子了,便悄摸的拿出了武器。
因为林炫的危险指数,比较高。
几乎所有人的注意,都集中在他身上。
林炫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众人摸不着头脑。
那张惨白的脸,如今细看也还是会吓得一身冷汗的程度。
尤其是巫马聪,恨不得把自己埋在地里,生怕林炫瞄到自己。
其实说实话,这么多人拥在一起,根本就看不着他。
还瞎担心什么。
何千缘沉浸在找到哥哥的喜悦中,狂跳的心始终平复不下来。
当意识到眼前这些虎狼,要针对哥哥的时候,何千缘便收起笑颜,换上一副冷漠的面容。
抽出扇子,准备硬拼救哥哥。
因为在何千缘的印象里,哥哥是不太会武功的。
何千缘正准备出手,一支暗箭嗖的一声窜了出去,直冲林炫而去。
“别动手!”
事发突然,卫隐也没反应过来,厉声呵斥道。
可惜已经晚了,箭支划破苍穹,携带着杀气冲了出去。
人群开始骚乱,混乱中总会夹杂着,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
卫隐一回头,正好看见那偷发暗箭的新人,正颤颤巍巍的拿着弓不知所措。
看他畏畏缩缩的样子,估计也是一时昏了头,抢先出了手。
明眼人都明白,要是能安抚住林炫和何千缘的心情,大概率是不必动手的。
何况,对峙这么长时间,再蠢的人也能看出来,两人根本就没有想杀戮的意思。
卫隐以为尽在掌握,没想到,还是高估了这些虾米的智商。
一手好牌全毁了。
搞不好就会团灭,这责任谁也担当不起。
这时候,他还算是冷静的。
下一秒巫马聪又趁乱,也朝何千缘也补了一箭。
这下实在是忍不了了,积压已久的多年抑郁情绪,瞬间在此刻爆发。
“一群白痴……!”
一把扯过新人的衣领,卫隐强忍着怒火,眼神中透露着杀气。
这是他第一次在人前失态,所有人都很惊讶。
新人自知理亏,不敢直视卫隐深海般的眼睛。
哆嗦着腿肚子,就差吓尿了。
何千缘反应快,及时躲开了箭,担心的跑去护着林炫。
但总有一些臭狗挡路,跟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
“何千缘,你受死吧!”
这吞土的气势,是慕容娆儿无疑了。
她提着剑,和一群杂碎扑了过来。
原本的同窗之谊消失殆尽,现在撕破了脸,只剩一点残余的人性还在。
恶狗扑食,潦草的衰毛挡住了视线。
何千缘憋着担心劲,只能先对付他们。
等挥出几扇子摆脱了他们,何千缘刚冲到塔楼边缘。
恶犬们就已经爬了起来,看样子是还想继续阻拦何千缘,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黄雀来了,螳螂哪里还有精力去扑何千缘这只小蝉虫呢?
……
一白一红,从天而降,宛若天神下凡。
反观地上猥琐发育,直不起腰的世家子弟,好像他们才是正义的一方。
“又来两个?这下真打不过了!”
一个新手惊慌失措,没头没脑的乱撞。
“乱什么!不过又是两个杂碎,都不许……退……是你!”
巫马聪冒出头,终于被他逮到机会能出出风头了。
但下一秒,当他看清楚了白衣人时,他就后悔没闭上自己的臭嘴了。
“好久不见啊!你又变丑了,不如让我再添几笔吧!”
碎英半伏着身子,咧着嘴,露出密密麻麻的尖牙,直勾勾的盯着巫马聪。
锋利的长指甲在地上摩擦,每蹭一下,刺耳的声音都让巫马聪暗自担心,自己的瘪肚子会被戳漏。
“就是他?真是够丑的,世间居然会有这么丑的生灵……不错,又有事情可做了”。
煋原轻蔑地挑挑眉,上下打量巫马聪,邪魅一笑。
把还没长齐毛的愣小子们,迷得神魂颠倒。
“好美……”
“美个头!再看眼都要瞎!给我清醒点!”
慕容娆儿抹了抹脸上的灰尘,露出粉嫩的皮肤,骂骂咧咧的说道。
“死丫头说什么?看我不活劈了你!”
碎英从不允许任何人,出于任何缘由的,诋毁他的公子。
脚踏岩石,瞬间碎了一片,飞石悬空,齐刷刷地砸向慕容娆儿。
“表哥救我!表哥?”
慕容娆儿一个人根本应付不过来,难得开开口求救。
一回头却发现,她亲爱的表哥早就跑没影了。
成百上千的飞石近在咫尺,坑坑洼洼的石块,要是砸在身上肯定就毁容了。
慕容娆儿双手捂住脸,抱着希望,祈求自己的脸不会被砸成肉泥。
轰隆隆一阵巨响后,慕容娆儿只觉得自己的腿很痛,其他的地方没太有感觉。
睁开眼……
一人一剑,玄色拂尘,这个背影很眼熟。
就算打死慕容娆儿,她也不会想到,居然是他救了自己。
“是你……破坏艺术的家伙……”
烟尘沉淀之后,煋原看清了黑衣人。
溢满兴奋的橘色眼眸,可怕得像是熔岩地狱。
“你?”
“还不滚,等死吗?”
徐啸杰挥剑上前,慕容娆儿在后面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
慕容娆儿这次出乎意料的,很是感激的递给了徐啸杰一瓶药粉。
“徐啸杰!谢谢你救我,这是能提升内力的药,你拿着”。
徐啸杰瞟了她一眼,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过去。
“谢了……”
慕容娆儿满面春风,像是要路转粉的花痴样,难道她要变心了?
回心转意,准备做良人了?
怎么可能……
一回头,她就立刻变了一副嘴脸,不知道又做了什么亏心事。
估计是药粉有毒吧,真歹毒。
……
何千缘到了塔边,却发现早就有人抢先一步,截下了利箭。
淋漓的鲜血染红了半边天,淡蓝色的衣衫融入霞云,浑然一体。
莫以尘赤手攥住箭身,布满尖刺的铁箭从头到尾划过他的手心,整张手都是血肉模糊。
那新人的脑子不行,力气倒是不小。
这一箭要是不耗费三成的功力,根本拦不下来。
箭支发射的突然,莫以尘反应超群出众,也才只能勉强的追上。
强劲的冲力很难使之改变方向,要不摧毁,要不就只能用手运气压制住。
莫以尘本可以拔剑将箭支震碎,但考虑到飞溅的碎片可能会误伤林炫,就咬着牙空手拦了下来。
尖锐的箭头离林炫的心口,只有分毫的距离。
何千缘刚松一口气……
忽然,莫以尘却忽然反手握箭,猛得刺了上去。
为什么?
为什么?
莫以尘你是嫉妒,还是脑袋一昏?
不,你很清醒,是故意的吗?
你……!
又一层鲜血,喷溅在莫以尘身上。
林炫颤抖着手回握住箭身,脸色更加苍白,一丝血色都没有。
“哥哥!”
莫以尘松开手,林炫依旧双手握拳,踉踉跄跄的往后退。
没几步便脚下一空,仰面往后坠去。
“不要!”
何千缘拼尽全力,朝下坠的林炫奔去,伸出纤细的臂膀努力去抓他干瘦的手。
明明就差一点,还是拂过指尖。
何千缘脚下一用力,就想跳下去。
但当迎面而来的,是最恐惧的大海时,她还是下意识的犹豫了一下。
慢了这一步也就和勇气失之交臂,她被莫以尘一把拉住,只能眼看着林炫坠入大海。
何千缘面对着大海的时候腿软,连近在咫尺的哥哥都救不了,她恨自己……
血液夹杂着泪花,逆流而上,打在何千缘的脸上。
不断加深心中,对于自己的怨念,为什么没有迈出这一步?
“千缘他不是林炫,小心……”
“……滚!”
何千缘什么都没有问,也什么都不愿意去怀疑,她此刻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是的,她一时间有点疯了,即使脑子是清醒的也胡搅蛮缠了起来。
莫以尘是知道的,她可能在说气话。
但莫以尘还是觉得痛心入骨,因为她的眼神充满着埋怨,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
如果是自己让她伤心了,莫以尘比谁都要难过。
“师兄!快动手,杀了她!”
这疯女人还真是闲不住,在那边惹完祸,居然又来这边找存在感。
宇宙又不是全都围着你转的,能不能消停会……
慕容娆儿瘸了腿,还在张牙舞爪的指挥着。
说她身残志坚,都是侮辱了这个词。
战场混乱,刚才又受了刺激。
慕容娆儿喊的这一声,何千缘误以为是让莫以尘动手抓自己。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她甩开莫以尘的手,准备大开杀戒。
真的被逼急了,谁也守不住道德底线。
“千缘!”
莫以尘抬起快要露骨的手,才发现胸口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根银针,根本动不了了。
望着她的背影,这么久了,却还是够不到。
已经黏稠的血迹,淅淅沥沥的滴在地上,没入尘土。
仿佛结局已定。
……
李白桃红,一上一下,和徐啸杰这一抹玄黑激烈交锋。
其他人躲的躲,藏的藏,看热闹不嫌牙疼。
“我说卫师兄,我们帮不上忙,还是给徐家主腾一下地方吧!”
一片废墟中,传出一声猥琐的风凉话。
除了巫马聪,没人能这么恬不知耻。
珑洲塔楼的顶层平台,是按照亭子的格局做成的镂空形状。
内部排列着座椅,主次有序,还有个透明的顶盖。
宛若海里浮动的水母,灵动梦幻。
不过,经徐啸杰三人一番打斗。
几乎也碎得不成样子,都快要变成露天的了。
凡是能打碎的东西基本上都不剩了,正好清出来一片空地,更加方便打架了。
巫马聪退到最后方,招呼着其他人也藏过去。
只有卫隐依旧站在明处。
看着徐啸杰矫健的步伐,好像在盘算着什么。
“徐啸杰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真是没想到”。
“我也没想到,关键时刻,居然会是他挺身而出”。
“不愧是莫以尘调教出来的,真厉害”。
“莫师兄呢?怎么没见他来呢?”
“莫师兄在对付那一边,那边的才不好办呢,你忘了那个人的恐怖吗?”
“谁敢忘,我现在想起他乱麻飞溅的银针,和刺骨的疼痛,还一阵后怕……”
“那莫师兄,不会出什么事吧?”
“放心,那可是漆佬的徒弟,徐啸杰都这么厉害,莫师兄肯定还没使出真本事……”
轰隆一声,一道橘光劈下,屋檐断裂,剑痕划过脸颊,斩断几根细发。
窃窃私语的那位被吓得够呛,一屁股拍在了地上。
“你,你没长眼啊?!”
徐啸杰和两人僵持不下,退了几步,又回头瞪了他一眼。
“不帮忙,就闭嘴!”
徐啸杰此时已经杀红了眼,恶狠狠的样子,完全像是另一个人。
听见别人否定自己,夸赞其他人的功劳。
要是愤愤不平,直接一剑封喉,估计那个人这辈子,都不可能胡说八道了。
房梁断了,狠狠地砸下来,卫隐站在正下方,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
“师兄!”
李新匀用力一拉,将卫隐从死亡的门口拉了回来。
他小巧玲珑的手,偶然搭在了卫隐的脉搏上。
心里咯噔一下,医者的感觉不会错,卫隐一定有问题。
“多谢你救我出火海……”
卫隐嘴上说着感谢李新匀的话,但目光一直落在徐啸杰的身上,古怪得很。
李新匀识趣的松开手,看着卫隐的侧脸,只觉得愈加可疑。
“不谢……师兄”。
……
“公子,这家伙真难对付,您都出汗了!”
“什么?!哪里?妆花了吗?”
“没有,公子什么时候都是最美的!”
几番交锋,碎英这样的牛力气都累了。
还没顾上自己,就想着为煋原擦汗。
稍作休息,好不容易喘口气,徐啸杰居然还要看两人腻腻歪歪的,便更加不爽了。
“恶心够了吧?该送你们上路了!”
徐啸杰拔出嵌在地里剑,抻了抻脖子,不顾身上的伤痕继续战斗。
从始至终,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
唰唰!
微弱的声音,没人注意到。
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徐啸杰脸上就平白无故的,多了几道伤痕。
细如丝线,深入肌肤。
不光徐啸杰,几乎所有站在空地上的人身上多多少少,都多了些新鲜的伤痕。
卫隐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丝痕,眼眸微颤,望向先前林炫伫立的位置。
海边时常起雾,平台的面积虽大,但过了午时能看见的范围就变小了。
“救命啊!”
“啊!快跑!”
慕容娆儿被架着,头发乱糟糟,连滚带爬的逃出生天。
白雾弥漫,传来阵阵寒气,一个瘦削的身影踏破了迷雾。
丝丝缕缕的银线,从扇端延伸,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沾染着鲜血,在空中舞动,而且异常的兴奋。
此情此景,和三年前如出一辙。
“这是…什么…”
一个新鲜面孔,凝望着,震撼着。
“终于出招了,本少爷就等着你呢!”
巫马聪终于舍得从阴沟里钻出来了,端着加长版的升级箭弩,对着迷雾里的人影就是一记惊天箭。
窜入其中,没有噗呲一下穿透物体的声响。
伴随着微风拂过,绑着白色发带的残发被吹散,飘向无尽的大海。
披头散发,凌乱的头发遮住神色,何千缘走了出来。
“什么鬼?”
被逼急了的食草动物,要是翻起脸来应该也不会比其他动物弱,遇强则强嘛!
何况还是这么不讲理的……就该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