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师兄,我现在更加怀疑自己的眼睛了……他,也太熟练了吧?”
五个人挤在一个拥挤的小房间里,虽然伸展不开手脚,但好在暖和一点。
李新匀瞪大自己的眼睛,看着一个已经坏的不成样子的灯盏,在莫以尘的手里慢慢的重新变回原样。
(总感觉某人是在故意的挑衅,肯定是的)
(趁早把这个烂包的世界毁了才好呢)
李新匀还在小声嘀咕,“莫以尘不是个读腐书的呆子吗?怎么会这些东西……”
然后,轰的一声。
灯芯上燃起一团蓝色的火焰,将整个屋内照亮,久违的温暖感渐渐从脚尖袭来。
卫隐低着眼眸,没想搭理任何人,估计是在思考很重要的问题。
周爷爷搓搓布满老茧的双手,凑了过去。
胡子上洒下一片淡淡的蓝光,像是刚漂染出来的丝绸一样,光滑且闪着光点。
何千缘啃着干巴巴的粗粮,喝着热水,此刻已经是十分的满足。
她听到身旁的莫以尘,手里不断摆弄着什么。
咽了咽口水,顺便就问了一嘴,“你手里摆弄什么呢?”
莫以尘没停下手里的动作,只是笑着往旁边靠了靠,“给你做盏小灯,天黑的时候方便别人看到你,应该就不会轻易的撞到你了,马上就好”。
“你还会这些东西?也对,读那么多书也不能白读吧”,何千缘继续有些不自在的啃着自己的干粮。
气氛真的很尴尬。
最后莫以尘用指尖在上面划了划,一行俊逸的小字,便刻在了上面。
写着,“南风知意,西洲有梦”。
(就说嘛,这小子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这就是赤裸裸的挑衅行为吧)
卫隐略微瞟了一眼,疏离的眼眸微微闪动一瞬。
“好了,给你”,写完后莫以尘就递给了何千缘。
她一手拿着干粮,一手有些别扭的把玩着小巧玲珑的灯盏。
周爷爷捧着茶杯取暖,也颇有兴趣的凑了过去,“我也看看丫头,别说还挺精细的”。
李新匀抱着双臂,用颇为调侃的语气说道,“没想到这位朋友会的还挺多啊!武功高强,心灵手巧,还伶牙俐齿的……不知是哪路的仙人,落到我们这凡间来了?”
莫以尘头都没抬,只是轻笑一声,“各有所长而已,你的见识不会这么短浅吧?”
“你……!”
卫隐按住李新匀的肩膀,他才没有从板凳上跳起来,随后李新匀便撇撇嘴不再说话了。
卫隐冷冷的琉璃眸子看向莫以尘,故作客气的问道,“既然朋友手艺这样好,不如到外面帮我们看看,那些倒塌的房屋还有没有救,如何?”
莫以尘从容的耸耸肩,站了起来,“好啊,我帮你看看……千缘,吃完了你就好好睡一觉,没事的”。
临走前,还用袖子抹了抹何千缘嘴边的碎屑,特意嘱咐道。
“啊好……好”。
何千缘啃着干粮有点尴尬,疑惑的眨眨眼,心中还是有股很不好的预感。
周爷爷嘬着茶杯,嘀咕道,“嘶……这俩小子,不会是要打架吧?”
何千缘摇摇头,“不能吧,他们能有那么幼稚吗?”
额,其实还真的不好说吧……!
(算了,打起来更好)
(剧情无聊死了)
(电脑屏幕上都快成吐槽大会了……而旁边的俩货还睡着呢,都好几个时辰了)
……
在寂静的雪夜,莫以尘和卫隐两人,并肩站立在铺满白雪的大地上。
寒风凛冽,像锋利的刀片切割着他们的脸颊,让他们不由自主地紧缩了衣领。
雪花轻轻飘落,如同精灵般在空中翩翩起舞,最终落在他们的衣襟上。
然后,留下了一串串晶莹的足迹。
莫以尘的目光深邃而悠远,能看穿这漫天飞舞的雪幕,直达远方的天际。
他的手指轻轻在空中划过,好像在弹奏一首无声的乐章,一股微风在他的指尖轻轻萦绕。
带着一丝冷冽,却也蕴含着一丝神秘。
卫隐的脸色则显得凝重而阴沉,笼罩着一层阴霾,眼神锐利如鹰。
紧盯着莫以尘,似乎很想要从他身上找出什么端倪。
卫隐的眉头紧锁,嘴角微微下撇,似乎在压抑着内心的怒火。
两人之间的气氛显得异常紧张,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莫名的压抑感。
莫以尘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卫隐的异样,他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只是凝视着远方那被冰冻的海洋,在思考着某个重要的问题。
而卫隐则越来越忍不住,他想要开口质问莫以尘,却又担心自己的言语会破坏这份难得的宁静。
最终,卫隐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莫师弟,你到底在想什么?又为何这样做……”
莫以尘没有回头,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轻轻一笑。
说道,“这位朋友,我说过你们认错人了,而且我的事与旁人无关吧”。
卫隐听了这话,眉头皱得更紧了。
卫隐好像感觉到莫以尘的话语中,似乎隐藏着某种深意,但他又无法确定。
废话。
卫隐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复杂与激动。
“既然这样,算我多言好了……只是还有一件事,不知,你是怎么认识我师妹的呢?”
莫以尘听了卫隐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然后不以为意的说道,“你师妹……?她难道没有名字吗?千缘只是她自己而已……何况据我所知,她好像早就和那些人断清关系了,你这又是何来师妹一说呢?”
“是吗……那据你所知,她的眼睛又是怎么一回事?麻烦你给我一个解释”。
卫隐的脸色愈加寒冷起来,仿佛要将一切都冰冻起来,然后捏的粉碎。
莫以尘整了整姿势,正经的看向卫隐。
回答道,“解释什么,她是怎么受的伤……?”
“她自己都不愿意提起,我们又何必去揭她的伤疤呢……”
“而且,你觉得现在是知道已成事实的真相重要,还是她开心更加重要?”
卫隐眼中的琉璃碎了一点,敌意变得微弱起来,垂下了眼眸。
叹了口气,然后默默地说道,“你说得对,可能真的是我执拗了……”
莫以尘收拢手心,将周围的寒风驱散开来。
卫隐僵硬的臂膀稍微好受了一点。
“……多谢”,卫隐轻语道。
“身体不好就别硬撑着,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莫以尘坦白的说着话,耳朵还敏锐的捕捉到一丝异样的声响,便微微抬头盯着远处。
一个越来越亮的红点正在靠近,他的瞳孔慢慢变换了颜色。
“你,和今晚那些东西,到底有没有关系?”
“……哼,先打赢了再说吧!”
他化作一阵暗涌的风,一身而过。
“什么?”
……
屋内,火烛燃烧的声音很清晰。
噼里啪啦的火光跳动着,就像永远没有定数的命运一般,如此让人着迷。
李新匀搓着自己腰间的小葫芦,心里打着算盘。
只是,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反正,何千缘就算饿死,也不会吃他一颗药丸的。
在学院的时候,虽然他们俩的关系还可以,但何千缘并没有多了解他。
现在,自然也就不会过于的相信他。
他们俩顶多算是同病相怜,都是被欺负的对象而已。
回忆起来,他俩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学院的医馆里,好像当时都受伤了去包扎伤口。
然后,一来二去的……很自然的就熟了。
毕竟,两人的身份都挺低微的,能聊的话题也就多了一点。
和何千缘一样,李新匀的身份没多少人了解,也没太会有人在意。
何千缘知道的也就只是,他母亲是学院的先生——酌芸,父亲……
好像是,查无此人。
许是当初李家并不同意他母亲的婚事,便也不承认李新匀的李家后人身世,这使得他从小过得也挺艰难的。
母亲为了保护他,只能将他养在学院里,一直默默地照顾他。
直到他十五岁生日的时候,他才知道。
原来他一直称为先生的酌芸,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起先,李新匀自然是很难接受的。
但还没来及想清楚,酌芸便突然病危,无治身亡。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亲口喊一声母亲。
那段日子,时局动荡……被诬陷,被斩杀。
一夜之间很多人都经历着生离死别,饱受痛苦。
李新匀把自己关在那间小医馆里,那是曾经和母亲一起生活学医的地方,他就待在那里。
哪里都不肯去。
他唯一知道的是,学院被查封,异兽突袭,长老们内讧而散,何千缘被处决,莫以尘和徐啸杰失踪,叶宿清被遣送回家,卫隐被禁足,巫马聪突然升迁,徐大公子暴毙身亡……
还有,还有……
还有很多,他已经都淡忘了。
只记得最后,好像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只是,身旁的人再也不是以前那些人了。
他孤零零的守着学院,将母亲葬在了那片桃花林下,独自守着。
学院空了多久,他就自己一个人待了多久。
直到卫隐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他才想起来,原来自己还是个活物。
慢慢的,学院再次被利用起来。
他也重拾医术,跟在卫隐身后,开始专研有关起死回生的秘术。
寻寻觅觅,他又找了五年,还是一无所获。
这次遇见何千缘,对于他来说,是一个绝对不能放过的机遇。
因为当时在珑洲,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她已经死了。
万箭穿心。
当时影响还挺大的,都上了告示——来自巫马家的独家秘报。
渐渐的,九洲危机四伏起来,然后也就没有人有心去关心别人的事了。
所以说,人只有在空闲的时候,才会想起来伤害别人。
暂时忽略,自己的基本生存需求。
而罪人,也只有在没有世界危机的时候,才会变回正常人和普通人。
进而,轻而易举得到认可。
这就是人性,和无可改变的事实。
所以不要费神费力的去抱怨,也不用去拼命地改变什么,做好自己就够了。
就像那句话说的一样,生于乱世,谁都没有错,错的……
永远都是这个时代,和那些人。
……
李新匀都快把葫芦搓出包浆来了,还是没开口问何千缘问题。
可能是怕门外的卫隐听见了,师兄会不高兴。
李新匀不明白,为什么卫隐对于这个话题,会如此的敏感。
每次只要提及这个字眼,卫隐的脸色难看到都能吃人。
除非,卫隐也有什么秘密埋在心里……是不可触犯的吧。
何千缘听着指尖在葫芦上摩擦的声音,心里痒痒的很。
最后实在是忍不住,开口叫住了神游的李新匀。
“我说李新匀,你到底要问什么?能不能快点问,别搓葫芦了好不好,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说完,何千缘无语的晃了晃脑袋。
李新匀皱着细眉,特意听了听门外的动静。
然后低声说道,“那你答应我,先别告诉卫师兄,我问你的只能我们…三个知道!”
周爷爷搁下茶杯,识相的捂住耳朵,“你们小孩子的悄悄话我没兴趣,别让我听见啊!小声点,嘘!”
李新匀看了看周爷爷,撇了撇嘴,随后小声问道,“你……是不是死了?然后又活了过来啊?”
何千缘疑惑的抬起头,挪远了一点,“你问这个是想干嘛?”
“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吗?你难道不知道我母亲……!”
何千缘打断李新匀的话,认真的说道,“就是因为知道,才不能什么都告诉你,谁知道你会做出什么好事来!”
李新匀语气有些急了,抓着何千缘的胳膊晃了晃。
“我们好歹也是一起流过血的,你就不能透点底给我吗?”
“打住啊!我们就是一起打过几次架,流点血而已,别上升到患难与共的层面……我不吃你这一套,打死你我都不会说的!”
何千缘做了个封嘴的手势,然后连干粮都不啃了,就是不说话。
李新匀眼见打感情牌无果,只好暂时放弃了。
独自嘀咕着,“我早晚都会知道的,不管用什么手段……”
何千缘听李新匀的声音有点古怪,转头望向他的时候,突然隐隐约约。
好像在一片黑暗之中,看见了一团血色的红光。
那股气息暴戾恣肆,十分的危险。
他的念想好像正在异化,如果放任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要找到别的他在意的东西,让他转移念力才行。
会是什么东西才是他在意的呢?
何千缘正在思索,外面突然传来打斗的声音。
……?
不会真的是莫以尘和卫隐打起来了吧?
就卫隐现在的身体状况,他根本接不了十招,完了完了!
何千缘猛地站起身,把旁边打瞌睡的爷爷吓了一跳,然后便顺手扶了他一把。
随后她转头一看,李新匀早就冲了出去不见影了。
那一刻,何千缘好像知道了什么。
记在心里后,也马上跑了出去,怀里还抱着那盏小灯。
迎面而来的便是漫天的冰雾,和在暗夜之中闪烁的剑光。
“小心!”
……
在幽暗的夜色中,一场奇异的景象正在上演。
紫色的绸带如同受到了某种召唤,从四面八方疾驰而来,它们在空中翻飞。
舞动,宛如一条条肆虐的腾蛇,带着一股不可言喻的诡异气息。
这些绸带在空中交织和碰撞,发出低沉而悠长的声响,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在耳边回响。
与此同时,地面之下也开始发生异变。
绿色的藤蔓从冻土中顽强地探出头来,它们迅速蔓延开来,如同生命的触手般不断地向外扩张。
这些藤蔓不时地冲破冻土的束缚,与紫色的绸带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诡异而壮观的画面。
房屋被藤蔓紧紧缠绕,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控制,失去了往日的宁静与安详。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股诡异的力量愈发强大。
紫色的绸带和绿色的藤蔓,好像是在进行一场神秘的仪式。
它们彼此之间的交织变得越来越紧密,发出的声响也越来越响亮。
周围的空气被这股力量所感染,变得异常沉重和压抑。
在这片被诡异力量笼罩的区域中,人们陷入了恐慌和混乱。
当然的是,他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一些勇敢的人试图接近,那座被藤蔓缠绕的房屋,想要一探究竟。
但他们都被那股强大的力量所阻挡,无法靠近分毫。
“怎么回事啊?放我出去啊!”
“这该死的东西怎么砍都砍不断!小心别被缠上了!”
“啊——啊啊!别跟着我!”
李新匀用匕首抵挡着绸带的缠绕,大声的喊道,“别乱跑!都回来!嘶……”
何千缘挥舞着银针,扎向狂舞的藤蔓,却都被弹了回来。
还冷不丁的划伤了自己的衣边,“可恶,好硬……”
新鲜的血腥味,无疑是这些东西最好的兴奋剂。
在短暂的沉寂之后,一切都变得更加的异常诡异而恐怖。
沉寂的夜晚被突如其来的尖叫声打破,那些尖叫声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紧接着,紫色的绸带被赋予了生命,它们开始疯狂地舞动起来。
还不断地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它们如同贪婪的野兽,寻找着猎物。
一旦缠上人的脖颈,便瞬间收紧,将人的脖子碾得粉碎。
鲜血四溅,染红了地面。
恍惚间,何千缘好像在紫色的那片血海之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沿着窒息的边缘,就冲了过去。
与此同时,地面下的绿色藤蔓也开始了它们的屠杀。
它们猛地冲击上来,一下贯穿人的胸膛,绿色的尖端布满了血色的液体。
这些藤蔓有着无穷的力量,它们轻松地穿透人的身体,将人的内脏撕扯出来。
然后,再将人的尸体拖入地下。
猛烈的攻击让人招架不住,慢慢的,幸存者被迫聚拢到了一起。
周爷爷挥舞着竹竿,挡在李新匀的前面。
李新匀的身上早就被撕开了好几道口子,匕首都拿不住了。
这些藤蔓好像都长着眼睛,瞄准了李新匀而来。
“小子,怎么样了?没事吧?!嘿,这东西真够硬的,我的手都震麻了!”
爷爷手里的竹竿不停的颤抖着,发出的声音能传播几千里,带动着飘舞的雪花一起波动。
玄霜被击碎,巨大的冲击将卫隐震了出去。
他将剑插在地里滑了很远,才好不容易停了下来。
李新匀上前一步,抵住了卫隐的后背。
刚搭上手,冰霜立刻蔓延上来,几乎要瞬间吞噬掉他。
“师兄!”
卫隐大声的喊道,“别碰!离我远点……”
李新匀不管不顾,拿出药丸就塞进了卫隐的嘴里,还挽着卫隐的胳膊不放手。
寒霜消退一些,但周围窥探时机的魔鬼,可还没有放过他们,随时都可能发动致命的攻击。
卫隐捂着心口,看着四周的狼藉,担心的问道,“他们俩人呢?”
周爷爷一拍脑袋,大喊一声,“坏了!这俩孩子!”
靠近撕裂口的地方,一团白色的身影正在追逐着什么。
时不时,就被乱舞的尖刺划破衣襟,露出雪白的皮肉和血水来。
眼前这个紫色的鬼影,它的气息很熟悉,很熟悉。
虽然很久都没有闻到了,但何千缘还是认出了她。
“嘶……叶宿清!你给我住手,快停下!”
她顶着玫色的魔风,拼了命的往前冲,伸出的手不断的被顶回来……
又伸出去,不愿意放弃。
这次,你不许再抛弃你自己,绝对不允许……
眼前的黑是什么黑,不知道。
只知道,那个背影的颜色不允许后退半步。
即使烂糟,也都是自找的,怪不得任何人。
(那就坚定的走下去……别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