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日俱乐部人不算多,陈言本来也是陪着来的,况且因为眼睛的问题,他不能长时间玩这种高精度用眼的项目,陪了向激川一会儿就出来在休息区找了个没人的豆袋往上一栽。
掏出手机一看,有两个未接电话来自财务梁姐,陈言估计是梁梦芸给自己发信息一直没回所以打电话来催,打开微信一看,果然有来自梁梦芸的未读消息,点开是两份购销合同的电子版,还没等打开细看,梁梦芸的电话又来了,陈言手机一般都是静音,因为休息区还有别人不是很方便,陈言只能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接电话。
“梁姐?”露台倒是因为太晒了没什么人,陈言趴在栏杆上一边往下看一边接起电话。
“小陈,你今天怎么没来上班啊?”梁梦芸是厂里的新会计,北方姑娘急性子大嗓门,震得陈言以为自己开了免提。
“我请假了,这两天有点事。”陈言为了保护听力赶紧调低音量。
“请假了也要注意看手机回信息啊,两份合同你发给董总看一下,如果没问题我就送去签字用印了,明天要寄走的。”
“好呢,我发给他看一下,还有别的事吗?”
“目前没啥事了,你忙吧。”
电话挂断,陈言又站了一会儿,直到整个后背被太阳晒得发烫,才慢悠悠回到室内,刚才坐的地方已经被别人坐了,陈言去吧台要了一杯热水,找了个角落的沙发,把手支在桌子上看手机。
梁梦芸发来的其实就是两份原材料采购的合同,厂里的布料补货,量是提前都核算好的,陈言看了下规格型号数量金额,都和之前的核算额一致,是完全没问题的。但陈言不着急回复梁梦芸,挨个看了下手机上别的未读信息。
大部分都还是工作上的事,几个置顶的工作群里,都有未读消息,但也都是常规工作,用不着自己操什么心,陈言一个一个看下来,这时候对面的位置上突然坐了个人。
陈言以为是向激川,头也没抬:“这么快?”
“你说什么呀?”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传过来,尾音有点嗲,蛮可爱的。
陈言抬眼才看到对面坐的是个不认识的女孩子,看这一身打扮就知道是陪人来的,经过细致打理的卷发配上精致的妆容,微笑的唇角,贴合曲线的短裙,指甲上的水钻闪闪发亮,淡淡的香水味飘过来,陈言不太确定是不是哪里见过,毕竟这样的女孩子在这种地方太常见了,她们长得好像也都一样,穿得好像也都一样,让人难以区分。
女生手里端着一杯气泡水,一点不见外的跟陈言面对面的坐着:“你也等人吗?是在等你男朋友?”
陈言注意到女生扑闪扑闪的假睫毛下目光似乎在看自己左胳膊上的伤疤,他倒也不介意别人看他的伤疤,也不介意别人怎么看他的性向,但是考虑到向激川的脸还是要要的,于是他摇了摇头:“等朋友。”
“我也等朋友。”女生似乎很想跟陈言聊天,往前坐了一点想靠陈言更近。
陈言干脆低头看手机,他最近在研究棉花娃娃,正在各种app的有关话题下疯狂学习知识。
女生举着手机拍了几张自拍,显然这个位置的光线并不出片,让她不是很满意,所以她的注意力又回到陈言身上:“我想问你个问题,可能有点私人,你要介意的话不回答也没关系。”
“你说。”陈言头也不抬,他正在看安装关节体的零基础教学帖子,说是干货贴,最后也有娃衣的软广。现阶段棉花娃娃基本都还停留在手工作坊网红营销的阶段,预售制的限量销售,搞饥饿营销,从娃体和娃衣的成品效果和定价来估算成本,利润确实惊人。
“你双眼皮在哪做的啊?做多久了?”女孩对着手机整理了一下头发,又做了几个表情,似乎还是不满意。
陈言也没想到是这个问题,多少有点意外,所以他放下手机认真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女孩,然后回答道:“有快十年了吧,在京城做的。”
“不是正规医院吧,感觉太宽了有点假,”女生指指自己的眼睛“我在湖城做的,正规医院,院长主刀,到现在也有两年多了,你看是不是挺自然的。”
“确实很漂亮。”陈言很礼貌的笑了笑,准备继续看手机。
“不过你脸这么好看,这双眼皮倒一点也不违和,”女生抿了一口气泡水“割这么宽你恢复期很受罪吧。”
“嗯呢,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陈言又觉得左手腕上过敏的地方很痒,赶紧喝了一口热水转移注意力。
“这么严重,不过现在看你也挺好的,没啥后遗症吧?”女生语气里有些惊讶,又忍不住去看陈言端起水杯喝水的时候,胳膊上那一片狰狞的伤疤。
“留下点小毛病吧。”陈言看到女生背后径直走过来一男一女,估计八成是这女孩等的朋友,于是赶紧起身让位准备找别的地方去坐。
但迎面来的人似乎并不打算让开路,陈言刚想转身从另一侧绕过去,胳膊就被拉住了。
“这不小言嘛,怎么我来了就要走?坐下一起聊聊啊?”
陈言听到这个称呼眉毛就拧在了一起,但是很快又舒展开了,当做没事发生过一样,认真去看了看来人,个子不高,穿着打扮像个不入流的富二代,旁边站着一个跟刚才对面坐着的那样款式的姑娘,拉住陈言胳膊的手上戴着一块江诗丹顿传承,五官没什么特点,所以陈言也记不起自己自己是不是见过眼前的这位,看对方表情倒是带着几分看不起和戏谑,陈言心底明白了几分,嘴里冷笑一下,跟着坐回了沙发上。
“哇,原来你们认识啊,”刚坐在对面的女孩子好像很吃惊一样,然后又转向另外一个女孩子“betty你们怎么这么快就来啦?”
“肩膀疼呢,就不想玩了,”被叫做betty的女孩子过来挨着刚才的女孩子坐下,“既然都认识,也给我们介绍一下吧?”
拦陈言的男生坐在陈言身边,伸手一把搂住陈言的肩膀:“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帅哥,他叫小言。”
陈言不喜欢这样的亲密接触,但目前看来还是要维持基本的礼貌,所以笑着问:“是我没礼貌了,我都不记得这位先生的名字。”
“你不记得我啦,这可真不应该啊。”对方的语气有些夸张,连对面坐着的两个女孩子都嗅出了一丝不善,连忙讪笑着借口说要出去拍照走开了。
“我们之前见过吗?”陈言侧脸看了看肩膀上这只手。
“不都说狗的记性很好嘛,”那人一边说话一边拎起陈言的左胳膊仔细打量“被打断的爪子也能好的一点都看不出来啊。”
“记性好不好也得看是什么狗,”陈言笑了,他还以为是什么人,原来不过也是条狗,于是侧过脸去贴着对方的耳朵很暧昧的说:“我跟你不一样,我是条疯狗。”
温热的呼吸打在耳朵上,直男之间一般玩不起这个,对方果然一下弹开了,陈言右手拇指捻着食指上戴的戒指,眼神多少有点挑衅。
“你以为我现在不敢动你?”
“你主子又不在,动我没什么意义啊,”陈言主动靠过去,几乎是脸贴脸“我不一样,我主子今天在这。”
“你想吓唬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他这会根本不可能在前城。”对方一脸被神经病吓到的表情推开越靠越近的陈言。
“你不会以为我就一个主子吧?”陈言憋笑要出内伤了。
“我才不在一个小时你就跟别人搞上了?”向激川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
“没有,玩玩,”陈言起身“毕竟是旧相识。”
“你朋友啊,”向激川一脸狐疑,陈言几乎没有什么社交,自然也没有社交圈,出门在外碰到朋友的可能微乎其微“介绍一下呗。”
“这就麻烦了,我根本不知道他叫什么啊,”陈言端着自己的水杯向向激川走过去“你们自己认识一下?”
向激川看了看陈言,觉得这气氛中有股说不出的奇怪,四下看了看,休息区的人基本都在各玩各的手机,没什么异常的,搞不明白陈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很听话的走到沙发边上,主动伸手过去:“向激川。”
沙发上的人压根没想到眼前这个身高至少一米九,微笑起来脸上有两个酒窝的男人就是向激川,也不知道是惊讶还是害怕,一时间张不开嘴也说不出什么话。
“我看人家压根不想认识你,走了吧。”陈言把杯子还回吧台,回来拉了一下向激川的胳膊。
向激川cpu都快烧了也没明白陈言唱的什么戏,但还是被陈言拉着走了。
“你是不是先去洗个澡换个衣服,”一出休息区陈言就很嫌弃的甩开向激川“你这胳膊都粘手了,你这是去射箭还是去击剑啊。”
“我来找你不就是为这个吗,跟你说一声我要去洗澡了问你洗不洗,”向激川本来就肩膀有点疼,被陈言一甩加剧了不舒服,伸手揉着“刚那什么情况?”
“你洗干净再来找我,”陈言从兜里翻出车钥匙“我去车里了,要给会计转份合同,再晚她又打电话来催。”
“再让我逮着你乱搞你试试。”向激川有点不放心的看着陈言。
“有几个人能出得起搞我的钱?你个神经病。”陈言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走开了。
被骂神经病向激川还真的还不了嘴,冲着陈言的背影挥了一拳以后上楼去洗澡了。
向激川这样的常客一般都会在俱乐部存衣服,去服务台领了之前的衣服,向激川飞快地在金卡专属休息室洗了个澡,直奔停车场。
陈言早就发完了合同,这会儿从驾驶位正横着个身子在副驾驶上不知道找什么,向激川拉开车门进来,看到陈言拿着一瓶没开封的眼药水。
“眼睛不舒服?”向激川的心一下悬到了嗓子眼。
“那倒没有,我只是以为车上没了,想着等下顺路去买点,”陈言看向激川系好安全带,“去哪?”
“刚那个人怎么回事?”向激川走得急头发没怎么擦,这会正用脖子上挂的毛巾擦头发,毛巾很快也变得湿哒哒的。
“我上次骨折你还记得吗?”陈言轻飘飘的像是在说别人的骨折一样。
“是他?”向激川伸手就要解安全带,被陈言一把按住了。
“你不会以为廖华亭会亲自上手揍我吧,”陈言死死的按住向激川,“肯定是他的这帮狗腿子动手啊,你给我老实坐着。”
“你松开!”向激川掰着陈言的手。
“我刚看着他们的车走的,”陈言根本不松手“你不会真的以为他知道我跟你在一起还有胆子在这呆着等你过去打死他吧?”
“你故意的是不是?”向激川真的很生气,但是一直解不开安全带,只能被牢牢地固定在座位上。
“并没有,你也看到了,他没把我怎么样啊,我是真的不想给你惹事,为我出这种头根本不值得。”陈言知道就向激川这个暴脾气真让他去起码也得拘留十五天起步,所以干脆一伸手把车门锁了。
“你说什么?”向激川闻言一愣。
“我的意思是,你要真因为这种事情进去了,向平川得高兴死你知道吗?”陈言太了解向激川了,也自信有办法可以让他冷静下来。
向激川松开了陈言的手,坐着沉默了一会儿,陈言知道八成是已经没事了,于是也松开了安全带插扣,伸手在屏幕上切换歌单。
“上次你说还不错的私房菜,我提前定了位置。”向激川看着陈言在来回找歌单,语气已经回复平常。
“那就出发。”陈言找到了一个名为“基本功训练”的歌单,点击播放。
随着克罗地亚狂想曲的前奏,车子缓缓移动,向激川其实并没有完全消气,他只是又一次震惊于陈言可以为了他考虑到这个份上,沉默了一会儿,向激川突然开口:“你真是个神经病。”
“你个神经病好意思说我?我跟你不一样,我只是条疯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