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临近，天气还是没完没了的下雨，房东阿姨早上来挨家挨户敲门发了张村委会的通知单，说是临近春节离前返乡人员要做好空置房屋的安全隐患排查工作，小姚正要出门去上班，接过来看了看顺手放在了门口的鞋架上打算下了班再看，然后打着哈欠反锁了家门。
下雨天骑电瓶车真的是很没体验感，穿着雨衣整个人被拘束牵引着不说，还得小心雨天路滑。
厂里今年活儿比较多，所以估计要到腊月二十五六才能放春节的假期了，最近厂里赶工期能用的临时工全拉来了，连小陈哥和他女朋友都每天泡在车间里加班搞生产，电商部这边也是两个人轮流去车间帮忙，早点干完早点放假，大家都在这么想着。
小姚昨晚在包装车间加班到两点多，宋总说让他今天十点前到厂里就行，所以小姚出门的时候，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路过馒头店买了两个小葱花卷一个肉包，一杯豆浆，老板娘很会来事儿，看到小姚穿着个雨衣骑车不方便，特意走过来帮小姚把早饭挂在车上了。
越往玉成村走路上人越少，小姚一进村远远看到前面好像是曹阿姨，她的电瓶车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她正在前面慢慢的推行。
“曹阿姨，你这是怎么了？”小姚骑车赶了上去，注意到曹阿姨车上还放着两棵个头不大的年橘树盆栽，挂着满满的黄澄澄的果子，非常喜庆有年味，显然是刚买的。
“车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曹阿姨脸上估计是推车推出来的汗水，“突然就没反应了，你看这个面板都黑了，也不知道是哪里的故障，这都快进村了给黑掉了，我还说先把车推回去在找人来看看呢。”
“最近下雨多，可能是哪里进水了短路了，”小姚把车停下从后尾箱摸出来一根弹力绳，“曹阿姨我把你拉回去吧，这天气你这么推车多费劲啊，前面还都是大上坡呢。”
小姚帮着曹阿姨把车拖回了陈言家，还没进门就听到狗叫唤的厉害，曹阿姨先上了坡一边安抚一条一边把平时出入车的大门打开，然后在跟着小姚把车拖了回来。
“哎呀，多亏你了，”曹阿姨站在入户门的屋檐下把雨衣脱了，“我等下打个电话叫邻村那个修电动车的小哥过来看看怎么回事，真的谢谢你啦。”
“没关系的曹阿姨，看你买这么多东西，天气不好你车还坏了，一个人把它们弄回家很辛苦的，我也就是顺手帮个忙而已，”小姚穿着个雨衣艰难地给电瓶车掉头，“那我就赶紧去上班啦。”
“阿姨买的苹果你拿一个去吃吧，”曹阿姨撑着个雨伞走过来，从电动车前面挂着的一堆袋子里摸出来一个苹果递给小姚，“上班辛苦多吃水果。”
“曹阿姨你太客气啦，”小姚有点不好意思，“我看你买的年橘树，小陈哥家这是要开始准备过年装饰房子了啊。”
“对，小陈说之前也没搞过，让我看着弄弄，”曹阿姨在装饰房子这块儿倒是很有经验，“也是昨天才和我说的，我这不是想着这边过年家家户户都要摆这个金桔树，我也买了两棵，其他的还没准备呢。”
“那还挺好的，”小姚把苹果放进自己电动车前面的车兜里，“曹阿姨你忙啊，我先走啦。”
山路上毛毛雨加上雾，空气湿度拉满，小姚突然想起来昨天下午吃工作餐的时候小张说再这么下去他的脸上都要长出腮来了，害得小姚再空无一人的山路上笑了一下。
厂里的新仓库主体结构都完工了，最近在装修，那个为了施工专门开的小门进出的车辆还挺多，因为下雨到处湿淋淋的，小姚还真想快点钻进厂房里，毕竟厂房里都开着抽湿机。
“你可来了，昨晚弄得那么晚，我都担心你要睡过头了呢。”小张正在办公桌前整理年后的办公用品采购申请，看到小姚推门进来了，打了一声招呼。
“半路遇到曹阿姨了，她电动车坏了，我帮她把车拖回家了，”小姚两个裤脚全湿完了，很不舒服，一进办公室就打开了桌子底下的电暖气，“这天气真的是服了，难怪招不到足够人数的临时工呢，我要是临时工这天气我也不愿意出门。”
“连小陈哥的女朋友都在车间加班拿计件呢，”小张等下就要去打包车间帮忙了，“不过厂里忙大家的钱也多点嘛。”
“你还真别说这个，”小姚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昨天我去打包车间，我看咱们这几个车间班组长和小陈哥的女朋友好像都挺熟的呢，好像以前就认识。”
“你也注意到啦，”小张核对完手上的申请表，“我也发现了，而且我之前问机绣车间的主任，她说小陈哥的女朋友七八年前就开始来厂里干临时工的活儿了，绝对的熟练工。”
“小张你弄个申请表一上午了你弄不出来？”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梁梦芸人还没进来声音就飘了进来，“还闲聊呢，你要是不交，我乐得不统计呢，省的做预算还麻烦。”
“别啊梁姐，我正准备给你送去的，”小张赶紧站起来把手里的表格递上去，“你看着不都写得清清楚楚了。”
“梁姐，今年聚餐去哪吃啊，”小姚用电暖气烤着自己的裤脚，总算感觉舒服点了，“今年效益好，能不能建议董总提高一下餐标啊，我想吃海鲜行吗？”
“这个你开会的时候干嘛不和宋总提一下，”梁梦芸正在看小张的那张表，“不过这个属于合理要求，我们今年的管理经费也确实有盈余，证明大家都还是挺节约的，我看晚点帮你问问宋总吧。”
“谢谢梁姐，”小姚甚至能感觉到电暖气烘干库管冒上来的热流伴随着裤子上雨水蒸发的丝丝水蒸气，“对了，小张，你不是年年都惦记聚餐的时候董总来不来么，怎么今年不念叨了？”
“不念叨了，”小张心说这份儿不能说的秘密也太沉重了，脸上还是尽量不露馅儿，“来不来的，饭都是一样吃不是吗。”
“别惦记吃饭了，”梁梦芸看完表格，显然是没什么问题，于是准备转身离开了，“你们还是先帮着快点把厂里的活儿干完吧，不然这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到嘴里呢。”
小张目送梁梦芸出去了，也准备去车间帮忙。
“对了，你有没有看邢姐昨天下午发的vlog啊，”小姚打开网店后台看了看数据，“就昨天下午三点左右发的那个。”
“看了，她可是我的特别关注，”小张正在满桌子找手机，“她昨天那个整理待产包的视频里说要暂时停更个人账号了，想想也是很快啊，邢姐公布结婚好像也才没多久似的，结果现在都快要生孩子了，我看她公布的预产期是二月五号呢，这也就十来天了。”
“这个阶段就是随时会生了，”小姚之前照顾过小婴儿，对这块很熟悉，“确实是感觉过得好快啊，对了，你今天也是去打包车间吗？”
“没呢，宋总让我去仓库帮忙装车，”小张总算在键盘抽屉里找到了自己的手机，“你发现没，自从小陈哥回来了，那个黄毛叉车司机最近收敛不少啊，干活也都勤快多了，而且不敢在厂子门口抽烟了。”
“所以说竞争还是有好处的，”小姚回复着店铺官微下一个网友的留言，“我以前真的是烦死他了，全厂区就他一个抽烟的，每次蹲在厂子大门外面抽弄得一个院子都是二手烟的味道，我每次出去都憋着气不呼吸，现在总算消停了。”
小张从办公楼出来的时候，迎面而来的毛毛雨和冷风让他有种焯水过凉的感觉，赶紧缩了缩脖子。
仓库里胖子和黄毛都正在忙，胖子看到小张来帮忙了，让小张去车间看一下有没有没拉过来的成品，有的话可以赶紧拉过来仓库，小张欣然领命，骑着厂里新买的电动平板拖车就去车间收成品去了。
车间依然忙碌，小张其实挺喜欢车间里忙碌的气氛，有种所有人头上都在冒金币的既视感，各种机器运转的声音热闹又安静，小张骑着平板拖车进来的时候，齐叔也在车间里巡视，小张从车上下来正准备把成品区的筐子都装上车，就看到了也坐在缝纫机前忙碌的陈言。
小陈哥最近气色看着挺不错的，干活儿还是一如既往的非常熟练，头顶的那一绺头发因为缝纫机的振动跟着一起在抖，有点滑稽，小张搬起一筐成品放上拖车，又四处看了看，在离小陈哥有点远的另一台缝纫机跟前看到了小陈哥的女朋友，上次认识了，叫童童，挽着个丸子头也在忙呢，听说是小陈哥老乡的女儿，父母离婚没人要被小陈哥收留了一段时间，之前也会来厂里干临时工，看得出来看活儿很熟练，现在是迎城大学的研究生，这会儿应该是已经放寒假了。
小张搬起一筐成品摞在车上，天气虽然冷，但是人一干活儿就会慢慢热起来，小张把这六个周转筐全部搬上平板车，就已经额头往下冒汗了，装完东西盖上雨布，拉开车间的门往外走，刚把车开出来关上车间的门，就遇上了梁梦芸。
“小张你来车间收成品啊，”梁梦芸手里抱着一叠文件，估计又是什么材料要找领导签字的，“这个小车看着真的挺好玩的，哪天天气好了我也试试。”
“可以啊梁姐，”小张用袖子擦着汗，“真的别提轻松多少了，以前都是人力拉出来，特别费劲，现在可以靠电动了，省事很多呢，你这可是真的很会给大家采购了。”
“小陈说现在量上来了可以买个这样的小车，”梁梦芸身上穿的冲锋衣还打着伞，都是一层细细的水珠，“你可别光顾着玩，好好干活吧，早点干完早点放假呢。”
“今年的年终奖大概有多少钱拿来分给大家啊梁姐，”小张一脸期待的看着梁梦芸，“能不能给我透一点口风啊，我也好确定过年回家给家人带什么档次的礼物呢。”
“你上次不是说想给你妈妈和你外婆买金项链？”梁梦芸作为一个会计领导没有确认公布的数据她肯定不会往外说，但是给同事一点提醒还是可以做到的，“我觉得应该可以实现，还有你爸的新手机，应该也可以实现。”
“真的假的，”小张的嘴巴一下就咧得难以控制，苹果肌都快被推到太阳穴上了，“其实我也有点预感，嘿嘿嘿，今年咱们的效益还是挺不错的，毕竟厂里单子一直没怎么停嘛，而且都盖新仓库了，肯定还是有利润的，所以我这个期待值就上来了。”
“好了别咋咋呼呼的，”梁梦芸确实也很高兴，今年厂子的经营情况总算是各种意义上的好转和盈利了，过个肥年应该还是有希望的，这换谁心里能不高兴，“这几天正在搞核算呢，你就等着忙完这段时间领导们审完数据然后来看工资表吧，应该都会让大家开心的。”
“哎，梁姐，你说小陈哥的女朋友，毕业以后会来我们厂里工作吗？”小张扭头看了一眼车间关着的门，“我看她这个技术很熟练啊，拿个熟练工的工资不在话下了。”
“我感觉应该不会，人家迎城大学的研究生，学新闻的，就业的方向应该也挺多的，”梁梦芸轻轻摇了摇头，“来咱们厂里专业又不对口，那学不白上了，我听宋总说人家童童高中就会厂里这些活儿呢，可厉害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说有没有可能她为了小陈哥来我们厂里啊，”小张挠了挠头，“反正也是跟着男朋友嘛，天天在一起多好，没准儿我们厂再成立个什么新闻部之类的。”
“你当成立个部门过家家啊说设就设，况且咱们厂就这么巴掌大个地方，有什么新闻需要成立个部门啊，”梁梦芸白了小张一眼，“人家姑娘看着就清醒得很，怎么会恋爱脑到自己的前途不要跑到咱们厂里来啊，学新闻的在咱们厂能有什么好的发展啊。”
“哎，”小张若有所思的叹了口气，“我就瞎说的梁姐，你就当我触景生情了。”
“你是在想你和静逸居的那个小店长吧？”梁梦芸看到小张那样子，笑着拍了拍小张的肩膀，“你和她都还那么年轻，未来有的是变化呢，老这么愁眉苦脸的怎么行，真要是有缘分的两个人，有心避都避不开，还是会走到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