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成杰和珍嫂回来了,准确地说是金望岳回来了。
苏成杰一脸焦急,袁克佑沉着脸,还未开口问他,苏成杰自己说话了。
“袁老,阿刀他……”
“阿刀他怎么了?”
卢千阳连忙上前一步,急切地问苏成杰。
“他……,医生说恐怕撑不过今晚……”
袁克佑顿时双眼一惊,脸色阴沉得可怕,双眼冒着怒火。
“他在哪?”
“就在半山脚下的悬慈医院里,阿刀伤势严重,从这里下去,只有悬慈医院是最近的。”
卢千阳心里一惊,悬慈医院,宋开山的私人医院,李诚仙控制庄夫人和花白凤的地方,金望岳怎么把人放在那里救治?
不过,那也是唯一的选择的,对于重伤的阿刀来说,能有医院,有医生,他就离死亡更远一些。
“你回来了,谁在那里守着阿刀?”
袁克佑很有些不悦,话里满满地是对阿刀的担忧。
“阿英在,阿英和他的两个兄弟守在医院里。”
金望岳连忙回答道。
袁克佑的眼角微微地抽搐了一下,没有说话,快步就要往外面走。
金望岳一把拦住了他。
“袁老,袁老,您不能去……”
金望岳满脸恳切,双眼关切地看着袁克佑。
袁克佑雪白的眉毛一皱,顿时明白过来。
自己是秘密来港,从法理来说,他和方城早就已经死了,甚至都化成灰了,现在他突然出现在香港,若是被人发现,并拍照透露出去……
金望岳到底是个谨慎的人,袁克佑的脸色微微地缓和了不少。
孰轻孰重,袁克佑还是拎得清。
“我去,我去见阿刀!”
边上的卢千阳突然说道。
金望岳和袁克佑对视一眼,想了想,点点头。
袁克佑刚要说什么,突然听见客厅角落的电话响了,几人顿时一惊,袁克佑回头看了一眼电话,又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珍嫂。
珍嫂点点头,立即走过去,拿起电话。
“是徐先生啊……”
珍嫂的话里满是欣喜,袁克佑连忙走过去,接过珍嫂手中的电话话筒。
是徐天。
“我已经打电话给全香港技术最好的外科医生和他的医疗团队赶过来了……”
电话那头的徐天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语气。
袁克佑连连说了几声好,徐天又对他说道。
“让那个叫卢千阳的年轻人过来,阿刀要见他一面……”
听徐天这么说,袁克佑微微一愣,回头看了一眼卢千阳,还是连忙应了下来。
“好,我让他马上赶过来。”
袁克佑刚要放下电话,徐天叫住了他。
“老袁,你现在绝对不能出门,也不能露面!我得到可靠情报,日本人和中情局知道了你和方城没有死,而且知道你来了香港,若是他们拍到你出现在香港,一定会大做文章,现在到了香港回归最关键的时期,不能出一丁点的纰漏!”
袁克佑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无比,他那雪白的眉毛抖了抖,铁青的嘴唇紧闭着。
袁克佑和徐天都清楚,我们的内部潜伏着特务,还有叛徒没有被肃清干净。
“你就呆在苏家,我已经安排好了,晚上会有人来接应你,走水路去深圳,那边也有人接应你,明天清晨五点最早的那趟火车去上海,去那里呆几天……”
徐天在电话里把袁克佑撤离香港的线路安排得妥妥当当,袁克佑不由得对徐天更加佩服。
他还是那个红色的徐天,还是那个在和影佐耍得团团转的徐天!
“好!”
袁克佑没有多说一句,对袁克佑来说,徐天是那种可以把自己的命托付给他的战友、同志!
他放下电话,走到卢千阳跟前。
“千阳,你立即开望岳的车去山下的悬慈医院,徐天在等你。”
卢千阳点点头,伸手从珍嫂手里接过车钥匙,急匆匆地出了门。
从苏成杰家的别墅下山到悬慈医院,开车也就十多分钟的路程,卢千阳开着苏成杰黑色的奔驰车停在悬慈医院的门口。
他刚下车,只见徐天和廷伯缓缓地走出医院的大楼。
卢千阳连忙迎上前去,徐天见了卢千阳,侧过脸,对身边的廷伯说道。
“廷伯,你去车上等我,我和他说几句。”
廷伯应了一声,快步向远远地停在路边的劳斯莱斯走去。
徐天看了廷伯一眼,又看了看卢千阳身后的车,那双平静的眼睛居然闪过一丝波澜,他微微地皱了皱眉头。
“你随我走两步吧……”
卢千阳应了一声,跟在徐天的身边。
“我听方厅长说过你,也听老袁说过你……”
徐天把双手背在身后,慢慢地踱着步。
卢千阳没有说话,在这些传奇人物面前,卢千阳觉得自己连个小学生都算不上。
“你娘已经乘船离开了香港,她明天应该会去上海,你应该知道她身边是我们的人……”
卢千阳重重地点点头,其实当他从花白凤的口中听到庄夫人不会到李家别墅的时候,他就明白,原来言妙语也是我们的人。
只是卢千阳不明白,既然她是自己的人,那她的爷爷言风秋又是被谁所杀?
徐天看了一眼卢千阳,从他带着疑惑的眼神里猜到了卢千阳的心思。
徐天并未向卢千阳解释关于虞山镇,关于言妙语,也许他知道有些事情,卢千阳早晚一定是会知道的。
徐天默默地看着卢千阳,平静地对他说:
“我把你叫来,其实是有件事情要托给你……”
突然,徐天站定,侧过身,盯着卢千阳的眼睛。
卢千阳顿时觉得身体一暖,他从未见过这种眼睛,眼里发出的光芒,既是信任,还有期待,更有那种父辈对子女般的关切和慈祥。
“您交代就是,我一定尽全力去办!”
徐天浅浅地笑了笑。
“不是尽全力,是一定要办成的。”
“……”
卢千阳顿时一脸严肃,虽然徐天满脸的轻松,可是卢千阳还是能够听得出来这件的分量。
“这场战争,已经进行了一千年,我们也不在乎再战斗一千年……”
徐天慢悠悠地说着,卢千阳看着徐天那俊朗的面容,虽然脸上已经布满细细的密纹,那坚毅如铁的眼神,眼神里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在这一刻,卢千阳知道,有徐天这种人在,即使是再过一万年,我们这个民族也不会输!
“这场战争,我们从不畏惧任何敌人!唯一让我担忧的是我们的内部,内部的渗透和瓦解,内部的背叛和出卖,才可能对我们造成致命的打击……”
徐天的眼眸突然变得清透,他看着卢千阳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卢千阳的眼睛。
卢千阳也盯着那双从未见过的睿智的眼眸,在这瞬间,两个极度聪明的人仿佛已经完成了所有的交流。
“我知道了……”
卢千阳的脸色微微地变了变,变得沉重异常。
徐天轻轻地点点头,他知道,该说的他已经在眼神里告诉了面前的这个年轻人,这个年轻人应该是可以托付的人。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责任。
“我……”
徐天缓缓地吐出一个字,他昂起头,看着夜空里的那轮圆月,深深地吸了一口咸咸的海风。
“我,再守候香港十年;你,你去铲除那颗毒瘤,能保国安二十年……”
卢千阳不由得有些动容,他迎着海风,也深深地吸了一口咸咸的夜风。
“二十年以后呢,五十年以后呢……”
徐天低下头,嘴角挂着淡淡地微笑。
“你知不知道当初选你出来,是为什么?”
徐天突然问了一句。
卢千阳微微一愣,随即也浅浅地笑了笑。
“因为,我既是向家唯一的后人,又是方正心最后的弟子……”
徐天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是……”
“……”
卢千阳看着徐天,眼里带着一丝的疑惑。
“因为你和杜宇风是同一类人,睿智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是你和他一样,果决而且狠辣!”
徐天停了停,看着卢千阳。
“我们呐……”
徐天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又昂起头,瞟了一眼那冰冷的圆月。
“我们对自己人很果决,对敌人却缺乏足够的狠辣……”
说完,徐天默默地朝他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走去。
卢千阳跟了两步,徐天侧过脸,冲着他笑了笑,伸手止住了他的脚步。
“阿刀在七楼,郡主住过的病房里,他死不了……”
卢千阳停了下来,一脸恭敬地点点头。
“他想见你,只想见你……”
徐天用幽深的目光看了一眼卢千阳,卢千阳心里一怔,虽然心中有疑惑,却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