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子这天脸上挂了彩,几条抓痕赫然在脸上,他还有些遮遮掩掩的,和尚眼尖,看到了就问,厨子这是怎么了。
厨子支支吾吾说养了只猫,不小心被猫挠了,和尚一脸狐疑的看着厨子,明显不信,厨子的黑红脸庞似乎红了一下,陆老也过来了,一看这样子,就哈哈笑道:“和尚你老是问什么问,说起来,我想到了一个听来的故事,颇为有趣,你快过来,我说给你听听。”
“什么故事,陆爷爷,我也要听。”一声清亮的童声响起。
“哎呀,小徒弟回来了!”和尚率先窜了出去,异史山人身边站着明显长高了一些的小徒弟,正一脸灿烂笑容的看向他们。
“怪道今天一早你就不见人了,原来是去接徒弟去了。”陆老也捋着胡子对异史山人笑道。
游学几个月的小徒弟终于回来了,几人都非常高兴,小徒弟拉着陆老的手,缠着他讲有趣的故事,陆老哈哈笑着,坐下来,缓缓讲起了一个怕老婆的故事。
***
大名府有个秀才,名叫杨万石,他平生最怕老婆。他怕老婆这件事,那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
杨万石的老婆姓尹,性情出奇的凶悍不讲理,只要杨万石稍微有一点点不如她的意,她抽出鞭子就对杨万石一顿劈头盖脸的抽打,杨万石不敢躲更不敢反抗,只会窝窝囊囊的受着。
杨万石弟兄两个,弟弟名叫杨万钟,他们母亲死了,还有一个老父亲,如今六十多岁。尹氏对公爹不但毫无孝敬之心,反倒将杨老爹当做奴仆使唤,动辄打骂不说,还不给吃饱穿暖。
可恨这杨氏兄弟,全都被一个妇人给辖制了,尹氏不肯给杨老爹吃喝,兄弟两个居然也不敢反抗,只会偷偷的给老父亲送点饭菜,不敢让尹氏知道。
杨老爹破衣烂衫一脸菜色,杨氏兄弟也觉得丢人,怕人笑话,居然从不让老父亲见客。
杨万石四十岁了,尹氏也没给他生下儿子来,为了延续香火,他纳了个妾,姓王,但从早到晚,杨万石都不敢和王氏说上一句话。一旦说上了话,家里的悍妻还不知道要怎么闹呢。
杨氏兄弟一起到府城去候考的时候,结识了一个少年,容貌俊雅,风度翩翩,杨氏兄弟和少年聊得十分投契,就问起少年的姓名来历,少年介绍自己说:“小生字介甫,姓马。”
后来,三人来往得越发密切,更是郑重的焚香结为了异姓兄弟。
杨氏兄弟考完试要回乡了,和义弟马介甫挥泪告别。大约半年后,马介甫突然带着小厮来杨家拜访,马介甫来到杨家的大门前,恰好那个时候杨老爹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晒太阳捉虱子,马介甫以为他是杨家的仆人,便向杨老爹通报的自己的姓名,请他进去向杨氏兄弟通禀。
杨老爹一听是儿子的义弟来了,立刻起身,披上破破烂烂的棉衣就进去了。
旁边有看热闹的乡民告诉马介甫,刚才那个老头可不是杨家的仆人,而是杨家兄弟的父亲,马介甫不由得惊诧莫名,秀才公的父亲,居然会衣不蔽体?
马介甫还在惊讶的时候,杨氏兄弟已经身穿澜衫头戴巾帽出来迎接了。马介甫到了杨家的堂屋,相互作揖见礼后,就对杨氏兄弟说,想去拜见义父。
杨氏兄弟脸上阴晴不定,杨万石支支吾吾的说,父亲病了,不方便见客,马介甫微微一笑,也就不再提拜见义父的事了。
杨氏兄弟和马介甫谈笑风生,不知不觉就到了太阳偏西的时候,杨万石总说酒菜已经备好,但却一直都不见人端上来。
酒菜迟迟不来,杨氏兄弟两人颇觉尴尬,轮番起身在堂屋进进出出了好几次,过了好久,才有一个瘦弱的仆人送来一壶酒,不过片刻间,酒就见了底。
几人又坐在那里等了好久,酒菜还是不见送来,杨万石急得满头大汗,频繁的起身去后面催促,又过了好久,刚才那个瘦弱的仆人才端着托盘送来了饭菜。不过,这做饭菜的手艺,实在是不敢恭维,难吃得很。
草草吃完饭,杨万石不敢耽搁,急匆匆的走了,留下杨万钟陪客,他抱来一床被子,陪马介甫一起睡。
屋里只剩下两人了,马介甫终于没忍住,皱眉对杨万钟说道:“当初我以为你们兄弟两人是高洁名士,所以才同你们结拜。但今天我才知道,你们的老父亲居然不能温饱!就算是一个路人知道了,都会为你们感到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