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小说旗!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可是,那天你也坐上了那趟回京城的车,不是么?难道……是他胁迫你的么?”简不听眉心紧锁,语气稍显迟疑。

“逃避无法解决问题……我不想逃了,过去晦涩的经历非我所愿,也并非是我的错。即便当真有人觉得是我错了,可我的错也并没有伤害到旁人,旁人也万不该有无端指责我的道理。”

“无论是我还是母亲,都不该为那没影儿的指责惶惶而逃,该为此而觉得羞耻、抬不起头的也不该是我们,就连旁人都对我施以善意,我又何必非要再撕扯着过去的毒疮不肯让它愈合呢?”

“我想通了,我的想法第一次如那日一般清晰果决。”

“所以,在他买完p市特产后来我家接我,说要带我一起回京城明家的时候……我拒绝了,并且向他提出了分手。”杜湘帘缓缓开口。

她的眸子虚虚的定格在了空气中的某点上,眼神有些迷离,似乎在回忆着当初的往事,神色复杂极了。

恍惚间,她似乎又看到了过去的那个自己,那个一无所有,却因为被爱灌注了满腔勇气的自己。

“即便他想继续威胁我也好,还是想做什么其他的事也好,我都无所谓了,我不想再背负那个沉重的过去了,人总归是要向前看的,我已经停留在当年太久了……”

“我以为他听到我说这样的话,会很生气,却没想到,他语气异常平静的答应了分手,只不过,他有一个要求……”杜湘帘顿了顿,语气有些讽刺和无奈得继续说,“他要我以他女朋友的身份,跟他回家一趟,见见他的父母。”

“到时候,他不但会把当初的底片还给我,还答应我,只要我日后离明潇远些,他日后就再也不会来打扰我和母亲的生活。”

对他的提议,杜湘帘心动了。

与此同时,那个她久久寻不到答案的疑惑也终于拨开了云雾看见了月明——她开始有些明白,这人再度找上自己的理由是什么。

她向来是个聪明的姑娘,明轩的三言两语间,她便明白了“常乐”的真实身份。

那是近些年月里,唯一一个出现在她身边的外校异性,也是最有可能是明潇的人。

她突然觉得有些可笑,困了自己这么多年、兜兜转转逃不开的噩梦,竟然场场都与这明家兄弟有关。

她不知道明潇接近自己究竟是因为怜悯还是愧疚,或者是些什么其他的东西。

可最终他的善意带给自己的更多的却是痛苦,尽管只是间接的伤害,可依旧是血淋淋的、让她难以承受的伤害。

在那个瞬间,她突然觉得,囊括自己在内的三个人,各有各的可怜,甚至最可怜的那个都并非是一直自艾自怜的自己。

想到这儿,横亘在她心头最后的结,也消失殆尽了。

“车祸是在回去的途中发生的,具体发生了什么,其实我也记不太清了,我只知道,那车子是他跟朋友借来的……说起来,那个朋友也是个故人。”杜湘帘不知想到了什么,嗤笑了一声,低声说道。

简不听闻言神色一怔,脑海里蓦然浮现了一道人影,随即开口问道:“是那个……报社的……”

“没错。”杜湘帘轻轻颔首道,神色有些讥讽,“更巧的是,他当初刚好也在那家医院工作。”

不等简不听反应,她继续说:“就是当初,我和明轩出了车祸后,被送去的p市乌邱县县医院。”

“他的大伯是当初县医院里的副院长,明轩的那场手术,就是他的那位大伯亲自操刀所做的……我想,这大概,就是报应吧……”

简不听不禁寒毛直竖,眉头紧蹙,半晌才开口问道:“既然如此,当初的事情经过到底是怎么样的?”

“与那天我跟你说的情况差不多,只不过,有些细节我没有提罢了。”杜湘帘看向简不听,轻轻笑了笑,“如果只是谎言,很难有人会理直气壮、半点不露马脚,那么被拆穿的可能性会很大。”

“可是若是我所言的就是真相,那么能蒙混过去的可能性会高上不少……即便是大影后和大影帝,也被我的‘演技’骗过去了不是么?因为那些感情大多并非是演的,那就是我的真实反映……只不过,那感情的由来并非是你们所想那般而已……”

边说着,杜湘帘的思绪边回到了曾经那天,眼眸逐渐有些放空了似的。

当初来找杜湘帘的人,就是当初那辆车的车主、明轩那位所谓的旧友——张天启。

“嫂子,明轩哥现在的情况很严重,很有可能就要撑不下去了……你可想好了,万一他有个万一,你日后要怎么办?”男人的语气温和,微微沙哑的声音在惊魂未定的杜湘帘耳畔,听起来无异于天神降临。

“日……日后?”杜湘帘不明白他言辞间的深意,有些迷茫的询问着,似乎不理解他为何有此一言。

“我的车是最近新提的,不说是镇子上头一辆,也是屈指可数的新鲜物件儿,为了它我可是省吃俭用了好多年才凑够了钱。”

“现在直接被你们撞报废了也就算了,到时候可还得算是背上人命,定然是不能继续开了……”

“若是他当真就这么撒手人寰,我也绝对不可能因着这两三分情谊,就置我攒了数年的工资奖金于不顾,亲是亲财是财,这赔偿我还是得要的,毕竟我自己的日子还是得过。”张天启语气有些无奈,随即又长叹了一口气。

缓了缓,又满是无可奈何的轻声道,“嫂子也莫怪我无情,他明家如今已经搬去了京都,天高皇帝远,我连他家门儿都不曾见到过,自然是不能找他们讨债,日后便只能去劳烦嫂夫人了……”

“我一个瞎子,连维系自己的生活都是艰难,如何……能赔的起……”杜湘帘的语气有些惊惶,话还没说完,便听张天启再度开了口。

“嫂子你别慌,我来寻你便是因为这事儿,我这儿倒是有个办法,就是不知道嫂夫人愿不愿意帮忙了。”张天启拍了拍杜湘帘的手臂,似乎有些安抚得意味似的。

“什……什么方法?”杜湘帘无心细想其中的古怪,语气有些急切,“你直说就是了。”

“我们医院里最近在评选外科系主任,以谁促成的自愿捐献器官的协议书份额多为评选的条件,只要嫂子愿意在家属的面前帮着我们证明,明轩哥签下的器官捐献协议是他自愿签署的,就可以了。”

“届时,无论明轩哥是死是活,我都不会再追究这辆车的损失,你觉得如何?”张天启似乎对自己的意图不屑遮掩似的,即便是诱哄都不愿多费些心神。

“你是想,让我帮你哄骗他的家人?”杜湘帘拧紧了眉头,心头涌起了不祥的预感,“这是违法的吧?”

“若是明轩哥能醒过来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他不能醒过来,也是帮嫂子一家省些负担不是?”张天启说着,顿了顿,随即又继续开了口,“我跟明轩哥打小一起长大,对嫂子的眼睛也知道几分,嫂子恐怕不知道吧?明轩哥的血型与你一样,都是A型血。”

“若是嫂夫人答应帮忙,我可以去找大伯帮忙,将明轩哥的眼角膜率先捐给你,由我们医院最好的手术专家亲自给你免费做手术,除此之外,再补贴给嫂夫人五十万的安置费,您看如何?”

张天启说了许多,其他的具体说了什么,杜湘帘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是些“利国利民”“拯救他人”“人民大义”之类的洗脑话术。

她从来不是傻子,在对方开出五十万天价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无论她答不答应,明轩都定然走不下手术台了。

她只记得那时的时间过得似乎很慢很慢,慢到她的思绪似乎停滞在了当初似的,她只听到自己有些颤抖的声音缓缓响起:“……好,我答应你。”

她不是不怕自己会死在手术台上,可她没有权利拒绝这场豪赌。

她只能赌张天启需要自己这个“证人”为他证明明轩的死只是意外,且帮他证明明轩是自愿在器官捐献协议书上签的字。

她只能赌,医院承受不了两个人都这么莫名其妙死了所付出的代价,医院迫于家属的压力,迫于社会的压力,她能留下自己的命。

事实证明,她不但赌赢了,还“报仇”了。

“我以为他死了,我能松一口气,甚至觉得痛快。”杜湘帘勾了勾唇角,眼眸溢满了水光,笑容有些苦涩,轻声道,“可是我错了。”

人类真的是个复杂的生物,复杂到连人类自己都摸不清自己的心思。

出乎她意外的是,她原以为自己会被噩梦侵扰夜不能寐,可实际上,他从未入过她的梦。

他似乎真的遵守了约定,只要她跟他以男女朋友的身份见到他的父母,她不再跟明潇产生纠葛,他便再也不来叨扰她。

明家人赶到时,她正躺在他的遗体不远处的病床上,等待着眼角膜手术移植的进行。

记忆也是个奇怪的东西,在记忆里的某个人逝去后,它会逐渐的删减掉关于那个人的回忆,可是,却是先从那个人坏的一面开始删除的。

渐渐地,她似乎逐渐忘记了那些痛苦,开始回忆起那人的好来。

他像是被困在牢笼里的猛兽,时而像个喜怒无常的疯子,肆无忌惮的发泄着自己的痛苦,甚至毫无底线的伤害别人。

可在他正常的时候,的确如传言里所见的那般,聪慧温润,细心内敛。

他是个学习能力很强的人,就连照顾人的方面同样如此,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她不曾自己剥过虾蟹,也不曾自己动手做过家务,日常大多都是他亲自在照料。

即便研究所里繁忙的日子,他也会雇人上门照顾她的三餐起居。

他知道她生理期不能碰凉水,家里数个保温的暖瓶便从未装过凉白开,为了怕她自己烫到,甚至会特意将水温放置到刚好时再盖上盖子。

与他住在他的工作宿舍的那段时间,她连月经带都不曾自己洗过,都是他洗好了晾干了给她收在柜子里,算着日子差不多了,上班之前便给她放枕边让她取用。

后来,就连卫生巾的用法,都是他教给她的。

在她眼睛复明之后,自己去商铺里买卫生巾,才知道原来这东西没有明轩所说的那么便宜,反倒贵的出奇,甚至由于销售不够普遍,p市的很多小商铺压根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以前的一点一滴宛如山泉,在某一天午后突然喷涌而出难以遏制,那些恨意宛如冰雪遇到了烈日一般,开始逐渐消融,又再度凝结成了一些其他的、更复杂的东西。

“多可笑……那种感觉毫无预兆,就在某天清晨,我看着刺眼的阳光,突兀的想到了他,那时候,我惊愕的发现,我竟然……开始怀念起他了……”杜湘帘语气有些哽咽,唇角却是微微勾着。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

“你知道么?我想过,若是当初没有那场车祸,若是我当真选择嫁给了他,婚后的日子将会如何……我甚至也想过,他是不是像我偶尔心里有他一样,他偶尔也是心里有我的……”

“而那天,我竟然意外的梦到了他,没有了状若疯癫的歇斯底里,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神似乎有些哀伤似的,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谴责我做了他生命终结的推手。”

“至于那天,你说当初我之所以伤的不重,是他及时打了方向盘救下了我……事实是否如此,其实我并不清楚,我不知他究竟是良心发现想救我,还是为了自救却意外只救了我。”

“不过,若是他泉下有知,大概会后悔当初没有带我一起去死吧……”

许久,简不听打破了满室沉寂,缓缓问道:“既然如此,那签字呢?器官捐献协议书上的签字,又是谁签的?”

“那应该是他自己签的,与我后来所见的,他的字迹差不太多,想必他们是将那个协议书与其他签字的文件混合在一起,哄着他签的吧?毕竟他当时的情况,多半也没力气挨着字看协议书的内容……不然,就只有可能是明潇了,他能模仿他哥的笔迹也不奇怪。”杜湘帘微微蹙眉,神色似乎也有些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