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多号人一起挤在论剑堂后的演武场中。
李月红高高坐在房檐上，举着手中那个选课名单，声音清晰传入众人耳中。
“名单上的一百二十人……我懒得一一点名了，在演武场中排队站好。其他不在课程名单上的，请勿扰乱课堂秩序。”
不多时，乱哄哄的演武场变得齐整，其他弟子则在旁边自行找了个方便围观的地方。
“姑且透露一下，实战考核的内容是遥天仙宗基础剑法《飞仙剑法》的前三式，”李月红道，“不会的可以出列，站到我这边来，看看你们师兄师姐是如何做的。”
一百二十人瞬间又少了一半。
李月红看着那剩下的六十人——十个是今年新入学的弟子，其中有七人又是自己单独辅导的，大概先前已经在什么地方学过这本剑法。
剩下则都是些往届的弟子，这些人中不乏已经筑基的修士，这本专门给炼气期修士入门的基础剑法想必已经滚瓜烂熟。
霓丛云也站在其中，笑眯眯地看着李月红。
李月红只教过她《青虹剑诀》，并不知道师妹将这套春秋书院教授的基础剑法练得如何。
私心来讲，李月红并不想让师妹难堪。可霓丛云若是真练得不怎么样，她也只能……天天跟着她练剑，一套最基本的《飞仙剑法》还敢练得不怎么样？若真如此，那这小丫头回去可有罪受了！
霓丛云并不知道自己在师姐那里已经差一步就上了高危名单，一双桃花眼仍然直勾勾看着李月红，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李月红清了清嗓子，移开了目光，看向其他弟子，宣布：“好了，让我看看你们的《飞仙剑法》练成什么样了。”
没过多久，众人已陆续完成了飞仙剑法的前三式。还有弟子准备继续，手里的剑下一刻却被一柄飞来的木剑向上一挑，脱手飞了出去，然后收入鞘中。
李月红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好像想说点什么，然后又忍住了。
她回头问站在自己身后的新弟子们：“感觉如何？”
白玉楼有些犹豫：“还……还不错？”
李月红不说对错，只是点了下头，问下一个。
“这套剑法看上去十分基础……不怎么厉害的样子。”那弟子小心说道，说完便挨了几记眼刀。
李月红笑了一下：“无妨，畅所欲言。金石开，你觉得呢？”
“良莠不齐。”
“比如？”
“第一排一、三、四，第二排五，第五排七、十……”金石开说了二十来个位置，“尚有习剑的样子。”
没有被点到的弟子顿时有人不服，道：“你小子这么狂，怎么不自己来？”
金石开理直气壮：“我又没说自己会飞仙剑法。就算会，练成有些人那样，我也不好意思留在上面。”
“你——”
李月红转身，仍是一派轻松神情，话语却不怎么留情：“金石开还是挺宽容的。他方才说的那二十二人，在我这里能通过考核的只有半数。”
不服气的人更多了，可毕竟李月红是讲师，众人也只敢怒不敢言。
李月红笑了一下，道：“下面是提前教学内容。现在所有人摆出飞仙剑法起手式。”
众弟子照做。
李月红从第一排开始挨个看过去。
“手低了半寸。”
“剑尖高了。”
“怎么连背都挺不直？”
她走到第四个弟子面前，正是霓丛云。
动作还挺标准，不愧是女主……不，不愧是她李月红教出来的师妹。
她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对上少女一双“求夸奖”的眼睛，于是板着脸故作严肃：“看我做什么？剑法里写着让你看我了？”
霓丛云便粲然一笑，弯起的双眼移回手中长剑，剑身在此期间无半分移动。
——而在接下来的检查中，李月红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
“抖什么抖？”
一圈下来，李月红更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果然，若是全将分数押到实战考核上，你们和我都要完蛋了。”
……他们明明通过了往年的考核，不少弟子愤愤不平地想着。
但李月红确实点出他们问题所在，并非刻意刁难，众人先前那份理直气壮也变得心虚了许多。
“我原先还想着各位不少已经筑基期了，还来选初级剑法理论是否有些浪费时间……”李月红深吸一口气，还是鼓励道，“但事实证明，大家的选择还是正确的。之前的修行中存在各种问题不要紧，好在诸位都有一颗上进的心，我自然也是能教则教，一定让你们的基础剑法达到合格水平。”
-
当晚。
李月红、余则明、柴瑞和秦芳好坐在春秋书院的花园里喝酒，旁边还跟着来春秋书院帮忙的乐景明，和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金丹讲师程子悦。
李月红捏紧了拳头：“这群弟子，一个个心比天高，结果剑法练得跟逗我玩儿似的，还想上天……”
余则明：“剑修最是桀骜，小月红你年轻的时候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我师兄说你是最让他们头疼的一个。”
李月红难以置信：“我只是翘课打架而已，从没有给他们的考核成绩拖过后腿！”
柴瑞赞同：“月红是真能上天，但她还是老老实实修习完了所有课业，已经很给面子了。我这里今年有一个天灵根的天才，啧……半点也不把我放在眼里啊。”
秦芳好点头：“虽然法修性格普遍没有剑修那么不可控……可我们人实在是太多了。一堂课上有两个天才打架，还有一个想证明他比我有前途……”
李月红：“唉……”
柴瑞：“唉……”
那位金丹讲师年纪不大，却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呵呵一笑：“教学有趣的地方不正在于此吗，若只是照本宣科，平平淡淡过完这一年，岂不是有些无趣？”
余则明这回终于加入了他的同期，摇头：“不无趣，不无趣。让我们平平淡淡过完这一年吧。”
李月红：“我尊重每个人的选择。有人乐意去当那个与众不同的人，便让他们当好了，剩下愿意学的自会努力。说白了我们也只是讲师，不是师父。”
余则明三人一起点头。
一旁只顾着吃的乐景明咽下一口肉，擦了擦嘴角的油光，笑着开口：“非常不错的人生态度，但作为明德院长指定的协助者，我不得不提醒各位一句——
“挂科率太高，或者放水舞弊，最后都会被长老们调查和削减月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