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红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一直在颠簸着,好像被谁背在了背上一样。
浑身的骨头和经脉都在疼……应当是很疼的,但她却总觉得那些疼和自己像是隔着一层。
耳边还隐约传来一些嘈杂的声音,似乎是什么人焦急地唤她的名字。
……是谁呢……
她觉得有些吵闹,重新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时,天已大亮。
她愣了片刻,突然想起一件事——
——今天好像直接把早课睡过去了!
李月红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然后光着脚站在地上,有几分茫然地眨了眨眼。
……不对,今天好像是她约了好友下山历练的日子,不用出早课的。
她立马松了口气,重新坐回床上,不紧不慢地把自己收拾齐整,将长发用红色发带高高束起。
一身张扬红衣的少女抓起佩剑,一出门,便“咻”一下御剑冲下山,将那些“这丫头怎么又横冲直撞”的声音甩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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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天仙宗山门前,一个穿着白衣的身影懒懒靠在门旁石柱上。
那身影远看就气质风流,近看模样更加俊秀,一双狐狸眼,看谁都多情似的,就像个玉面书生。
周围路过的几个女弟子看到他,忍不住红了脸,快步羞涩地走了过去。
就在这时,头顶却传来一声煞风景的大喊——
“——广陵游!!!”
白衣的青年一愣,笑眯眯抬头,抬起一只银色的左手掏了掏耳朵:“我耳聪目明还没聋呢,不用这么大声。”
红衣的少女已经跳下飞剑,落在他面前,背着手一笑:“是啊,谁不知道你广陵游广师叔刚突破金丹中期,正值巅峰,甚至有望跻身两仪阁首席呢!”
“知道是师叔了,还没大没小的?”广陵游笑眯眯,也不跟她生气。
李月红直接略过这茬,问:“严无伤呢?说好的一起历练,不会又睡过了吧?”
“呵欠……”山门后远远传来一声悠长的呵欠声。
一个颇为俊朗的年轻人顶着一头凌乱的短发,睡眼惺忪,脚步虚浮地走下山来:“谁敢爽你的约啊。”
“无伤昨晚又在忙什么?”
严无伤:“还不是我师父一直念叨着,说我成天跟你们厮混惹祸,结果连年纪最小的李月红都结丹了,我的修为还没有长进之类的话……”
他长长叹了口气:“结丹就结丹呗,我又不像你们两个资质那么好。”
李月红:“就是就是,修行路上没法强求。”
严无伤:“怎么这话让你说起来就这么怪呢……”
广陵游笑着道:“月红,听说灵枢师兄又收了个亲传三弟子,你不留下来照看?”
李月红无所谓道:“那小子成天臭着脸,跟别人欠他钱似的,我才不想带呢。再说了,我师父刚收徒的新鲜劲还没过去,既然他乐意,就丢给他教。”
三人一路说些有的没的,一同离开了遥天仙宗。
彼时“毒公子”的名号开始流传,遥天仙宗那个百岁结丹的天灵根剑修也是人尽皆知。
——至于另一人?没名没姓,但当事人也不在乎,吊儿郎当的模样让他向来淡然的师父都看不下去。
作为李月红结丹后第一次下山历练,这回离开遥天仙宗的时间只长不短。
三人一路从穹庐走到巢州,大大小小的妖魔鬼怪全被清理了个遍。
对于三人来说,此行的终点是一座位于巢州偏僻之处的小村庄。
还未进入村庄,李月红就已经感受到面前令人窒息的瘴气了。
她面色变得有些凝重,广陵游则仍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出言提醒:“此地瘴气非同寻常,虽然你们已经提前服用过我做的百毒不侵丹,但仍需屏息隔绝瘴气。”
李月红和严无伤俱是点头。
三人小心进入了瘴气肆虐的村庄。
村庄里死气沉沉,李月红却能感觉到活人的气息。
她寻着气息看去——只见周围矮房的窗口处,一个面容枯槁的女人正警惕地看着她。
“这位姐姐,请问——”
李月红还未走过去,女人便“啪”地合上了窗子。
李月红有些尴尬地挠挠脸:“我也没那么吓人吧?”
——吓人的自然另有其人。
一阵腥臭的气息从李月红身后传来,她手中银色长剑随手往后一戳,就将那物的脑袋戳了个对穿。
李月红这才转头,诧异道:“什么东西?”
一个皮肤青黑、多处溃烂的……人?
“活尸。”
检查完毕的广陵游站了起来,用帕子擦了擦那只银手,脸上露出几分兴味。
“很有趣,并非单纯的毒药或是瘟疫,而是一种子母毒。”
“子母毒?”
“也就是说,这毒有一个源头。中毒者症状如何,受到毒源的影响。”
李月红和严无伤都是一脸茫然:“这简直闻所未闻。”
广陵游笑了笑:“这种毒极为罕见,我也只是在一些巢州古老门派的偏门毒术里看到过,却从未亲眼所见。”
严无伤道:“那这样说来,此毒虽然骇人,但解毒之法却十分简单了?咱们只要找到那毒的源头,把它——”
他比了一个刀模脖子的手势,咧嘴笑了起来。
只危害到凡人的村庄,此人修为想必也不会太高。再加上李月红这里有两个金丹修士,严无伤虽修为差一截,但身上各种机关也令人头疼得很,一切都会很轻松。
直到精通医毒之数的广陵游找到了这座村子的毒源。
——一个瘦弱的年轻女人。
女人半点灵力也没有,周身被浓重的死气缠绕,无力地躺在坚硬的木板床上。
斗志昂扬冲进屋里的严无伤看到里面的样子,直接愣在了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