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红隔壁,一个少年人压低声音开口。
“我们只知道是那个光煞大人的洞府,但不知道这是哪里。对面那位娘子是定阳城人,我却是定阳城百里外青州人士。”
他声音虽轻,可洞中安静,又有回声,因此每个人都听到了他在说什么。
少年叹了口气:“这光煞大人每天都要抓一个人去炼药,对面那位娘子的幼子便是五天前被抓走的,到现在也没有音信!”
李月红和对面的子时归下意识看向那个妇人。
其他人则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有的投来怜悯的眼神,更多却无动于衷。
当自己生命都无法保全时,多数人只会庆幸,那天被带走的不是自己。
在还有精力说话的几人介绍下,李月红对这里被关押着的人的情况有了大概的了解。
此地都是些万象城周围几座城镇村落的百姓,大部分是行船的时候被莫名其妙抓来,有些也是赶路路过偏僻郊外被抓。
而那两个炼气期的小修士,则是为了帮一名老人寻找失踪的女儿,一路摸索过来,被那个光煞大人制服关在这里的。
据他们所言,那光煞大人和其爪牙颇有些邪门的招式,即使那几个喽啰看着没有修行的痕迹,却仍然能够克制修士的神通。
方才在船上时,李月红也试探过那喽啰。
对方确实没什么特别的力量,但那时他想要从怀里掏什么东西的模样,应当是藏着些厉害的法宝。
她又看了子时归一眼。
她们坐的是子时归的船,船上不可能没有一点防御的布置,就落入他人陷阱。
再加上上官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模样,只剩下一个可能。
子时归对现在的情景早有预料,并且提前告诉了上官杳,甚至景飞霜。
她忍不住“嘶”了一声:这人怎么半点也不跟她讲?什么意思?
由四个新人带来的短暂交谈过后,一群被困于此、朝不保夕的囚犯们再次陷入恐慌和安静之中。
但没过多久,一道脚步声又打破了安静。
听着脚步声在洞穴之中的回音,那些早就被抓来的人们脸色煞白,纷纷蜷缩起来,一声都不敢出。
李月红看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不一会儿,一个瘦高的男人出现在那里。
那男人神色恹恹的,带着一股高傲,李月红在他身上感觉到一种比矮个男人更强的力量。
——但也没有强多少。
那男人环视一圈,目光落在了盯着他的李月红身上。
似乎是她的反应跟其他人格格不入,那瘦高男人向她走了过来。
“呜……”
旁边传来一道女子的啜泣。
瘦高男人便又看了过去,是子时归,夸张地瑟瑟发抖,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不要抓我……”她哀求道。
听她央求,瘦高男人反而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去。
李月红的声音却从他身后响起——
“大人,带我去吧!”
刹那间,所有恨不得把头埋进土里、装作自己不存在的人都忍不住诧异地看了过去。
就连那瘦高男人也是脚步一顿,难以置信地回过头:“你?”
李月红笑呵呵指着自己,一副心大的模样:“刚才带我们过来的那个大人说,只要我们听话,就有我们的好处。”
男人:“?”
李月红:“嘿嘿,大人,我也想和你们一样厉害,我会好好听话效忠光煞大人的,你带我去吧!”
男人这才说出他来这里的第一句话:“倒是挺有眼色。”
李月红搓搓手:“所以大人您看?”
那男人冷笑一声:“你想得倒是挺美,若不是光煞大人另有吩咐,今日这‘好差事’还真就能轮到你。”
另有安排?
男人转向了子时归。
“光煞大人点名要这女子。”
子时归爆发出一声浮夸的惨叫:“不要啊——救命!”
男子解开牢房的禁制,将她从里面拖了出来。
“要怪,就怪你的这张脸吧,哈……”
子时归被拖走了。
许多人松了口气,劫后余生,瘫倒在原地。
李月红一直“恋恋不舍”地盯着他们离开的地方。
刚才子时归被拖走的时候,好像给她眨了下眼。
不是“使个眼色”的眨眼,只是单纯的炫耀和挑衅。
李月红:“……”
她“切”了一声,又靠墙坐了回去:“爱给自己找事就自己去做呗,我在这里躺平、等好姐姐们带我出去也不错。”
过了一会儿,她还是忍不住偏头问同样靠在墙边坐的景飞霜:“所以到底是什么情况,她跟你们说了嘛?”
景飞霜仍然闭着眼睛,没有睁开。
李月红露出一个笑来,凑近她,用只有她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飞霜,醒了就理一理我呗?”
景飞霜没有动作。
“唉,”李月红叹了口气,“我懂的我懂的,人在尴尬的时候,还是装睡比较方便——”
景飞霜睁开了眼。
她的脸颊此时已经恢复到了平日里雪一样的苍白,眼中也不再有那些纷扰的情绪。
还多了一股略带几分威胁的压迫感。
李月红哈哈一笑,不再提这茬。
景飞霜这才开口,轻声道:“昨日你还未来时,阿归确实说过,此次三才榜结束后,她要在豫州调查一桩怪事。”
“目前看来也不过是邪修伤人,还用得着她亲自操心?”
“阿归说另有些缘由,与她师门有关,我也不好再打听。”
“……只是现在三才榜还没开始,她就把咱们都拖下水,免费给她打白工了。”
景飞霜沉默了一下,道:“就当给她付酒钱了。”
李月红:“……”
李月红奇道:“不是,飞霜,你刚才是不是开了个玩笑?”
正说着,二人神色却都是一凛。
下一刻,洞穴剧烈震颤起来。
在一片惊慌的尖叫中,李月红感觉脚底湿润一片。
……涨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