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放下盆到外间取东西,秋霜拼了命向后缩,身子僵得难受一脚蹬到墙上那个凹陷处。
身下地板无声开裂一条缝隙,她咕噜一下顺着个斜坡滑到下方一间暗道里。
她还在发愣,地道里暗得没有一丝光,她两手摸索着,先摸到墙,慢慢站起身,地道很矮,一只手就够得到。
她来回乱摸,摸到墙体向内凿出一长条槽,有槽必定为了放东西。
顺槽来回摸索,果然摸出蜡与火种,点了蜡,她四处查看一番,掉下来的地方较宽敞,连通的是个长长的甬道。
秋霜有些怕,不知要如何出去。
忽听头顶有声音传来。
大丫头在训斥小丫头,不可偷懒,到处都要擦干净。
上面就是老夫人的房间,声音传得这么清楚。
秋霜不敢从原路返回,只能向甬道深处走,但走进去才发现,这暗道修得四通八达,整个府邸落在暗道顶上。
甚至可以从地道到达每个重要院落的房子里。
她想着到二夫人院子的路,走了一会儿,发现只要细长甬道连着宽阔些的暗室,就是到了一处院子的主屋下方。
主屋住的人遇到紧急情况,便可从地道逃生。
秋霜转了心思,按记忆向已出阁的小姐房间走。
那里已经空置下来,只定时有人打扫。
小姐们房中肯定有机关可以出来。
事实证明,老夫人对几个孩子的爱意是一样的。
小姐住的院子,主屋内也有暗道。
难道真出了事只叫儿子逃走,女儿却留下来?
秋霜从小姐院里跑出来,一路绕着小路跑到素夏院中。
素夏在屋里来来回回踱步,烦躁不安。
她想不出办法把婆婆屋里人清干净,又怕害秋霜被发现没了命。
心中七上八下。
门帘一动,一人连滚带爬进了屋。
素夏回眸,激动得快跳起来,一把扶住来人,“秋霜你可算回来了。”
“我快担心死你了。”
在屋里地板上趴了一夜,又受惊吓掉到地下暗室,秋霜觉得身子从内向外直冒寒气,“夫人,秋霜不舒服,你去请我说的那个大夫,一定要请到他为我诊病。”
“万万从角门偷偷带进来,不要碰到老夫人院里的人。”
她眼一翻软在素夏怀里。
素夏将她先搬到自己床上,亲手更换她的衣物。
之后盖起被子,吩咐下去,不叫任何人打扰。
她迅速出门,骑马直奔秋霜家而去。
在秋霜邻居破屋里“逮”到正闷头睡大觉的薛钟。
薛钟并不认得内宅的女人们,只看到一个美妙端庄的女子站在自己面前。
看气度定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她手中端着自家水碗,以手蘸水洒在他脸上。
“你可算醒了,你邻居小妹,霜儿生了急病,点名叫你去给她瞧病。跟我走。”
她放下碗就要离开,见薛钟不动,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向桌上一放。
“够诊金吗?”
“你是谁?”薛钟慢悠悠穿鞋子,问道。
“我是……我,你别管我是谁,你只说要不要给她看病,她可点名道姓要你过去。”
素夏也不明白那么多好大夫,秋霜怎么非叫一个穷酸邻居去给看病?还不能遇到人。
薛钟大感好奇,穿好鞋到门口看到一匹马!
素夏指着旁边的马车,“我在街上给你雇了车了,你坐车。”
车上竟还备了药箱。
等两人到了角门,薛钟意识到他是被偷偷带入院中的,只觉更刺激,吊足了他的胃口。
他拎着药箱,跟在这曼妙女子身后,中间只遇到过一个丫头,见二夫人带着的人拿了医箱便没在意。
这女人心思太细腻,他感叹着,一直走到一个院门前。
女人停下脚步,叫住一个丫头,“没人打扰秋霜吧?”
“回少夫人,秋霜姐姐睡着了,没人进去过。”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主屋,在卧房门口,二夫人犹豫一下,只管带头进去。
秋霜躺在床上,脸上飞红,睡得人事不知。
她仰面朝天,脖颈白晳修长,薛钟垂下眼,为其诊脉、开方,做完后起身问,“那烦劳哪位妹妹送我出去?”
二夫人将方子交给小丫头抓药、煎药,却不让薛钟离开。
“你坐下等着,她点名要见你,必是有话同你说。”
二夫人就这么与一个陌生男人面对面坐在同一张桌上,气氛沉默又尴尬。
薛钟打量房间,心知这是夫人所住的主屋,看这少妇打扮身份不凡。
秋霜一个丫头怎么有资格躺在夫人床上?
药煎好端来,夫人坐在床边,一勺勺喂秋霜,薛钟在一旁瞧着心里一片混乱。
服过药,秋霜终于睁开了眼,眼睛转来转去,落在薛钟身上。
“薛大哥,多谢你肯来。”她挣扎着起来,素夏扶她靠在自己素日用的金丝软枕上。
“奴婢不敬,望夫人原谅,哪里配躺在夫人床上呢?”
“你晕过去,我都急死了,还说这些做什么?家里那么多大夫你不用,非叫他来是不是有话要问?”
素夏做势要出去,秋霜拦住她,“夫人别走。”
她向床边一歪,滑到床下,素夏想拦没拦住,她跪下了。
素夏和薛钟都吃了一惊,秋霜是给薛钟下的跪。
男人连忙上前将她架起来,看她摇摇欲坠,强行把她扶回床上,盖起被,嘴里念叨,“这又是为何?”
“薛大哥,这是薛家掌事主母,薛二夫人。夫人,这位大夫也是咱们薛家人,单字一个钟。”
两人这才知道对方身份,相互打量一番。
按辈分,薛钟叫素夏一声“二婶娘。”
老夫人许他到二叔跟前当差,若是成了,以后还得常巴结着这位婶娘。
两个各怀心思,秋霜突然发问,“薛大哥,昨天夜里你到老夫人那儿,我全看见了。”
!!!
薛钟心里一惊,他来时院里没人,怎么秋霜会看见,既看见就是老太太屋里的丫头,怎么又到了二夫人院里?
素夏虽不知怎么回事,也明白,这个薛钟怕是有什么干系,不然秋霜不会非把他喊来。
“方才我是想求薛大哥,老夫人要你做的事,你别为她保密,说给二夫人听,以后二夫人才是薛家管事的,你的事托老夫人,不如托二夫人。”
薛钟这才明白秋霜那一跪的意思。
也瞬间明白秋霜是二夫人的人。
他无意去管宅里的明争暗斗。
但是明显站老夫人那边不如站少夫人这边,跟着二叔,只要二婶娘吹吹枕边风,以后自己还不扶摇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