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到十五分钟,哭声就渐渐弱了下去。
半个钟头后,北安侯全家一个不落地回了家。
宋暖暖这才意识到,自己小看了楚王——
这个男人,有点东西!
而且今晚楚王没走,就在郡王的房里睡了。
宋暖暖的脑中莫名出现一段腐腐的剧情——
风流不羁的亲王表哥VS病弱孤僻的郡王表弟。
我的天呐,好般配!
在一起!在一起!
她奇奇怪怪的脑洞,被嗷嗷惨叫的魏彬打断。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脸上纵横十多道血痕的魏彬,就是最惨的冤种破相鱼。
女人指甲的抓挠伤,虽不算深,可上药时既疼又繁琐。
魏彬对着梳妆台的铜镜忙活一阵,烦不胜烦之下放弃颜值:
“算了,不涂药了,留疤也无所谓,反正我不靠脸吃饭!”
“这怎么行!”柳小弦不忍见他毁容,便用干净的丝帕沾了药膏,细心帮他上药。
“多谢”,魏彬不好意思地道谢,脸微微泛红:
“柳姨娘你手巧,上药都不疼。”
“这碗燕窝你喝了吧,养养颜,伤好的快一些”,宋暖暖把燕窝让给了他,并嘱咐道:
“伤好之前,饮食要清淡,别吃辛辣的东西,多吃青菜和水果。”
云清也送上关心:“橙子很甜,我给你剥一个吧。”
“你们真好,抚慰了我痛到滴血的心!”暖心之余,魏彬怀念起了玉盘,不禁长长叹息:
“我想喝李姨娘的莲藕素汤,可惜以后尝不到了,不知她此时在做些什么。”
他是无根之人,府中奴仆大多看不起他,背地里总骂他是不男不女的死太监。
只有四位妾室没有偏见之心,愿意与他做知心好友。
“她肯定在欢天喜地地逛夜市”,宋暖暖无比艳羡:
“我也好想出府去玩耍!”
“出什么府,你先照顾好郡王吧!”作为爱岗敬业的模范打工人,魏彬无比心疼老板:
“郡王被黑心亲戚坑惨了,不仅咳喘复发,今日还在圣上面前请罪,自罚三年俸禄,充做北疆军费!”
“三年俸禄?”受贫穷所限,宋暖暖无法想象那是多么大的一笔钱:
“那我们的衣食和月钱,还有保障吗?”
老天爷啊,老板不会破产吧!
她辞职时还能领到遣散费吗?
“你对郡王的财富有多大的误解?”魏彬替老板炫了一波富:
“郡王就算一辈子不领俸禄,也能让你们三人丰衣足食到白头!”
“妾室这行吃的是青春饭,熬不到白头,我们只争朝夕!”
宋暖暖稍稍放下心来,随即心生疑惑:
“那些不法勾当都和郡王无关,他为何要自罚俸禄?”
魏彬的心中也替郡王叫屈:
“金嬷嬷和她那三个晦气儿子,全都搅和进了乌七八糟的脏事里!
郡王自认有放纵奴仆之责,也未能及时规劝行为不端的亲属,理应受罚。”
宋暖暖不由得诧异,郡王的道德感,实在太强了吧!
说到底,还是不差钱。
名言有曰,经济基础不止决定上层建筑,还决定道德水平!
“郡主和北安侯会受什么惩罚?”云清出身官宦之家,对律法略有了解:
“印子钱和私酒还好说,盐税乃国之根基,贩私盐是杀头的重罪!
贵族贩私盐,是明目张胆挖朝廷的墙角,圣上不可能轻饶吧。”
“没错,症结就是私盐!”魏彬谨慎地看了看门窗的方向,低声道出隐秘:
“楚王奉圣上之命传话,私盐重罪,不可饶恕,北安侯府仅有两条路可选——
第一是削爵,全家沦为庶民。
第二是降侯爵为伯爵,但贩运私盐的三公子要被流放二十年。
至于郡主,她夫家参与私盐售卖的大哥和二姐夫,虽保得住命,但都得蹲大牢!”
难怪北安侯府的人一下子就消停了,原来是赶着回家开小会——
要么一家人齐齐整整当平民,要么牺牲一个贵公子,以保家族勋爵地位。
这个抉择并不艰难,后者明显更优。
伯爵也是爵,既有特权,也有俸禄,总比当啥啥都没有的平头百姓强!
真龙天子,终究也是有私心的凡人。
同犯私盐重罪,皇帝对亲外甥女林昭的处罚,明显轻得多。
林昭只要让夫家的两个亲戚坐牢即可,她本人还可以继续当为所欲为的疯批郡主。
在等级分明的封建社会,人的命,真真是天注定!
投胎赢在起跑线的人,无论怎么胡闹作死,还是人生大赢家。
那输在人生起跑线,靠着巴结功力翻身暴富,狐假虎威、仗势行恶的金嬷嬷一家,会是怎样的下场呢?
魏彬揭晓答案:
“金嬷嬷的三个儿子,都是黑商铺的挂名掌柜,脑袋肯定保不住了。
不止是他们,郡主和北安侯身边的犯法奴仆,一个都活不了!
而今狗仗人势、为非作歹的权贵家奴越来越多,圣上要借此事杀鸡儆猴,整肃歪风邪气!”
得,杀鸡给猴看,杀的不是罪魁祸首,而是一群狗腿子。
得意猖狂的时候,狗腿子一定不会想到,吃肉的主子安然无恙,喝汤的自己却用生命承担了所有!
权贵的圈子,身份不够不能强融,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如蝼蚁般渺小的宋暖暖,明智地不走恃宠而骄路线,只是低调地搞钱攒钱。
聊了一会儿后,她对魏彬说:
“我有些不用的缎子和首饰,明天送到你那儿去,你什么时候有空,帮我拿出去卖了吧!”
魏彬认识几位大商铺掌柜,能帮女团把绸缎和首饰卖出好价钱。
云清和柳小弦也有东西要卖,还托魏彬把金锞子和一些银子换成银票。
辞职时,轻飘飘的银票,可比叮叮当当的沉重金银好拿多了!
玉盘走的太急,好些东西没变现,大包小包很是累赘。
大家吸取此教训,早早筹备起来,离开之时,挥一挥衣袖,轻松带走一叠银票,完美!
第二天上午,宋暖暖又被郡王叫到房里。
干啥呢?
喂药!
当污郡王命侍女退下时,宋暖暖就知道,这必定不是用勺喂。
真真是惯出毛病了!
她只想问一句——
你的楚王表哥呢,怎么不让他喂你?
看她不甚情愿,斜倚暖塌的林寒放下象棋棋谱,目光瞟了瞟案几上的小巧红木盒:
“海棠华簪做好了。”
狗郡王,又用钞能力!
这可是高定珠宝,宋暖暖能拒绝吗?
当然不能。
她不过是个俗人,能抵御一切诱惑,除了钱。
罢罢罢,要脸伤财,从了吧!
林寒早已厌倦了苦涩药汤,小暖炉上次的创意,令他分外受用。
宋暖暖说话讨巧,小嘴好似涂了蜜,尝过后方知,的的确确香甜宜人,药都好喝了不少。
最后一口药汤喝完,林寒还舍不得放人。
他把人拉入怀中,又亲了一会儿,唇齿纠缠半晌才罢休。
宋暖暖被动地受着,心中反反复复念叨一句话——
烦死了,有完没完,姑奶奶要看花簪!
终于,她怀着激动的心,伸出颤抖的手,打开首饰盒,看到了高定花簪的真面目。
财神爷呐,发了发了!
晶粉芙蓉玉雕成八朵秋海棠,在翡翠碧叶中绚烂绽放,垂坠的两串玉珠之上,还有一双灵巧动人的小小彩蝶。
高定就是不一般,比之前的四支花簪更美更仙!
今儿的药,喂的一点儿都不亏!
林寒为小暖炉戴上簪子,人比花娇,赏心悦目。
他浅浅一笑,心底的阴霾消散了不少:
“陪我下两盘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