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满脸是血的佣兵躲在乱石堆后,身体不自主地在颤抖,瞳孔有些涣散,空气中漂浮着猩红的味道,他一路爬过来踏过了好几具同伴的尸体,从他身上凌乱的伤痕中流出来的鲜血在石滩上涂下残缺不全的痕迹。
石谷间刚刚爆发过一场厮杀的战场上十数只野兽红着眼四处嗅探、舔舐伤口、咀嚼食物,十个巡逻佣兵在夜里被一群二十多只的野兽设伏袭击,结果并不出人意料。
呼吸急促的佣兵谨慎地探头观察情况,发现几只野兽的轮廓就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游荡,而他已经丧失了举起武器的勇气。
一头身材健壮的野兽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猛的回头看见了仓皇的猎物,佣兵急忙转身逃向远处的石缝,只有那里他还能继续苟延生命。
他不知道首领什么时候才能发觉异样,他们也曾彻夜未归,去偏僻的酒馆潇洒,回来谎称一切正常,但他现在真的希望首领没有相信他们的鬼话,来救下他再教训他。
不,就算被驱逐出佣兵团都可以,只要……只要能活下来!
在石滩上被绊倒不算是意外的事,但在眼下绊倒却是要命的事,而佣兵在失去勇气之后又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噗!”鲜血四溅,失去头颅的身体缓缓倒下,佣兵四肢发软地跪倒在地,他知道自己得救了,砍下野兽头颅的飞刀插在他身边的石滩上,越过石滩,他已经看见了同伴的身影。
他们竟然真的发现不对了!
野兽们狂叫起来,龇牙咧嘴地希望能驱走敌人,但对方人数众多,又有武装,似乎并不打算退却,随着佣兵们的接近,身处险境的佣兵忍不住大喊起来,喜悦浮于颜表。
下一刻,野兽们齐齐回头,猩红的野兽眼瞳死死盯着他,再然后,就是迅速放大的獠牙。
“第三小队全灭。”沉稳的雇佣兵对此次的行动画上了句号,身边的佣兵声音喑哑:“副统领,这是第二支巡逻小队了,怎么办?”
“回报给首领,让他来决断,老五,把他们都处理一下,动作快点,任务已经耽搁了一些时间了。”
“是。”
“维多利亚的那些军队,除了边防军外,其他的都不用担心,但是那个风暴突击队……挺麻烦的,连首领都不能在那个鲁珀的手里撑上几个回合……*维多利亚粗口*的这次的任务不好跑。”
这时对讲机响了起来,为首的丰蹄男人接通之后交谈了几句,挂断了通话,回头问道:“我们还剩多少人?”
“七十。”
“首领让我们绕路,从南边过去——货还在吗?”
“一点不少。”
“休整一下,准备出发。”男人取回自己的刀,看着一地兽尸感到疑惑,最近山脉里的野兽出没得是不是有些太频繁了?而且行动也有些杂乱无章。
奇程镇,凌等闲能下床了,并且恢复得不错,风笛的出手是试探性的,没有留下什么内伤之类的东西,就是躺两天是没的跑的,不过躺着的两天他也没事干,依旧坚持着写日记,还要做风笛手写的维多利亚语语法试卷。
顺带一提,他睡的床是风笛的,他没有床,日记本也是风笛帮他从巷尾住处带过来的。
“……风笛,我现在好多了,这两天都麻烦你了。”凌等闲正襟危坐,面前是散发着诱人香味的土豆炖肉。
“本来就是我把你打成这样的,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哦,还有杂物间已经收拾好了。”风笛看起来还是有些愧疚,强行给凌等闲盛了一碗堆成小山的米饭。
凌等闲一愣:“收拾杂物间干嘛?”
“给你住啊。”风笛歪头,似乎不知道他在疑惑什么。
“啊不是,我有住的地方啊。”凌等闲已经把自己的住址告诉她了,当时风笛搁那愣了好久,但他还是对自己的小木箱有着迷之自信。
“那里怎么能住人?我替你把你的东西都搬过来了,顺手把那棚子拆了。”风笛粲然一笑。
凌等闲急回头,发现毛巾牙刷俱在,才松了一口气,随即才为牺牲的棚子哀悼:
对不起,你在我心中不是第一位。
“可是我住你这,不太方便啊。”
“怎么不方便了?我这里有自来水比你要去河边打水要方便多了吧?下雨了也有个天花板挡着啊?而且这样我教你破城矛也会方便得多……”凌等闲盯着她,风笛立马反应过来“不方便”指的是什么了:“啊啊没有的事……只是你住那里真的不行,住在我这里我要放心些。”
凌等闲也没有再杠些什么问题,他也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非得住巷尾小棚,有屋子住有床睡自然是求之不得。
“哦对了,既然你已经好了,床也该还我了,我这里没有多余的床。”
“嗯?!那我打地铺吗?”凌等闲震惊。
“你不是挺擅长搭东西的吗?自己搭一个呀。”
“还是很麻烦的——镇上不是有床卖吗?有的吧?”凌等闲不太想动。
“有是有啊,可你没钱啊。”风笛无心插刀。
“多少钱?”凌等闲不死心,风笛报了个数字,他死心了,倒不是有多贵,只是就风笛从预算里挤出来给他的工钱而言的确不大现实。他都准备不要工钱了,基于眼下的窘迫现实,风笛也不轻松。
“那要不你去赊个帐?”风笛提议。
“那还是算了。”
“反应好快!”
好吧,再见,床!有屋子睡没床睡的生活依旧比初始条件好很多了。难道说床是奢侈品?
凌等闲伸了个懒腰,迎接新一天的到来,从土豆炖肉开始!
“啊,还有。”风笛一拍脑袋,起身急急忙忙奔向一边从背包里翻出了一个物件,又兴冲冲地返回:“给你,这是我昨天收拾了半天杂物间找到的,想来想去应该就它适合你用。”
凌等闲盯着这根中等长度的杆柄类物件感到疑惑:“风笛,我不是找你学破城矛的吗?”
风笛得意一笑:“是呀,它就是破城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