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艮看在眼里心领神会，缓缓转过身，步伐稳健踏入飞甲舱内。
小小飞甲自有壶中天地。
房间里有一个人侧耳倾听外面动静，焦急不安地来回踱步。他抽动鼻子抬起头来，面貌似犬，居然是本应跟随许不违队伍离开九重渊的苟一帆。
见到冼艮进来，苟一帆连忙躬身行礼，恭敬道：“卑职给大威明王请安，愿为帝子殿下效犬马之劳！”
冼艮微微眯起双眼，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主公在外面为你挡灾，可要好生记住恩深义重啊！来日加官进爵，也算报答主公对你的一片苦心啦。”
苟一帆义愤填膺道：“多谢主公挺身相护。那白帝身怀仙器先行一步，定是他盗宝纵凶作恶，不当人子惹起祸端。”
冼艮颔首道：“不管是不是，锅总得有人背。主公自会妥善交涉安定局面，你且静观其变。”
苟一帆努力克制情绪，低声探问道：“不知主公何时赐予卑职浮屠紫气进阶一卷？”
“你修炼入门进展够快，我等看在眼里评价颇高。本教之教义向来讲究缘分二字，对你格外关注。时机成熟，自会有合理妥当安排。”
冼艮说话语气保持着从容淡定，仿佛重复讲解过千百遍，对前景充满清晰规划和明确把握。
苟一帆暗自高兴，低眉顺眼道：“末将谨遵明王教诲，不敢辜负主公的期望。”
……
地宫蜿蜒深邃，成白率领众人离开了养灵木枯干所在地。队伍距离紧凑，步伐一致犹如一个整体，轻手轻脚往幽深处前行。
随着境界不断提高，秘术效果逐步增强。成白如今的消敛秘术可以有效覆盖周围一定区域，在万物之力中悄然隐匿，瞒过了希夷鬼王感知。
“他们中间仅有一人，神识敏锐到捕捉我们方才留下的些许踪迹，与敌对一方达不成共识反而会引发矛盾。现在行事小心谨慎发现不了我们，走远些更安全。”
成白说着左手举起月莹石灯笼，照亮右手中的花名册，估算路程：“再往前方七百里，便能抵达最近的传送祭坛，通往第五层征战平原……那里曾经是广阔战场，迄今依然有一位愤怒不屈的战士游荡徘徊。”
阿普眉飞色舞道：“我们彼此配合默契，计划周密，定会攻破九重渊层层阻碍。说不定能杀到第九层重渊沟壑呢！”
翟栩飞犹豫道：“除非想打九天玄火的主意，否则莫要擅入底层为妙。”
阿普满不在乎道：“九天玄火乃九重渊传说中最深不可测的宝物，哪怕求之不得，远远瞧上一眼，长长见闻也好。”
贝廷君听了噗嗤笑道：“要瞧一瞧还不容易么？你们早已见识过了。”
黑蛉讶然道：“什么时候见过的？在哪里呀？”
成白记得腹鬼说的秘密，直言道：“贝姐所指，莫非是每一层大陆深渊中喷起的冲天烟柱么？”
贝廷君娇笑着点了点头道：“那就是九天玄火，或者说是它的一部分。”
九重渊大陆以第一层最为广袤，越往下方范围越小。第四层面积约莫接近钢铁之城大陆的七成，长宽就已经超过了地球直径，可见九天玄火影响范围大得不可思议。
烟鬼惊奇道：“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神火源，本体难道直追太阳之广阔么？”
翟栩飞想了想道：“九天玄火没那么大，但蕴含威力可能不逊色于一颗真的黄色太阳，就连夜魔王子都难以驾驭。”
阿普问道：“何以见得驾驭不了呢？”
贝廷君道：“我们历经两生来此，知晓的总比普通考生多些。九天玄火集九重渊生命之火精华而诞生，然则生命之火源自何处呢？一路走来历程，你们不是见到那些逝去的神王以及数不清的枉死鬼了么？”
成白粗略估算道：“我们见过十二位神王之尸了，尚未涉足的地方可能还有更多。”
翟栩飞道：“初来乍到的都会算错数目，比如鬼头山，实乃浮冰之城的灭世魔狼神王丢落下层的脑袋。”
成白问道：“金乌算不算其中之一？”
钢铁之城连金乌在内见过六个，焦石山脉得见四个，浮冰之海仅有半个，憎恶沼泽一个半，加起来理应十二个才对。
翟栩飞摆手道：“同属羽之兽，据我所知金乌更加了得，生前一个就顶得上九重渊所有神王还要多。倘若当初那生命之火融入九天玄火，恐怕早就达到夜魔王子的期待了。”
即是说金乌属于更高层次的神君。成白奇道：“九渊之主在期待什么？”
贝廷君俏脸流露出一丝迟疑之色，缓缓道：“这是九重渊的大秘密。夜魔王子积蓄古老力量图谋甚大。数十万年前便有人说他想让九重渊所有鬼怪复活，有人认为他想成为大帝，有人猜他想与仙界宣战……都只是玄乎其玄的传言。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我们也一无所知。”
阿普随口道：“等到了第九层，不就水落石出啦。”
翟栩飞呵呵一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成白见状沉默下来，心中却愈发好奇。
地底道路崎岖不平，到处坑坑洼洼。前方荒芜而孤独的甬道尽头，规模庞大的洞穴在乱石堆中敞开。洞内不再黑暗，幽幽光线反射在石壁上，倒映出庞然身影的轮廓。
“难不成又是一位神王残留的尸骸？”成白抬头仰望震撼景象。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嵌入石壁的巨人，视野能见到自股部以上的身躯高耸如山，长达千米有余，股部以下部分深埋入土石不得而见。
峰峦起伏的柔和曲线勾勒出窈窕体态，表明那是个近似人形的女子。她身躯向前微倾，头颅稍稍低俯，容貌端庄秀丽，嘴角微张露出尖牙，显露出与人类外貌的细节差异。
她的肤色呈现优雅深沉的古铜色，宛如名贵宝石在夜色中荡漾着光泽，洞穴空间因此被点亮了昏暗光芒。再看女子背后，展开黑到发紫的皮膜双翼融入石壁，几乎与环境合为一体，仿佛全身是从黑暗中孕育而生一般。
成白道：“看呐！果然是一个神王，种族形貌与之前遇到的有很大差别，至少看着顺眼多了。”
俐童道：“若我所料不差，她生前是一位夜魔主母，太古时代夜魔一族中的巅峰存在。”
成白尝试推衍周边环境，不解道：“夜魔主母怎会深埋地底？太古时期此处所在非同寻常。”
俐童道：“你猜的不错，这里肯定是一处夜魔族的破败圣殿……哈哈！现在该叫魔殿才对了。”
烟鬼喃喃道：“我瞧着容貌与冰魔领主府中的雕像有几分相似，就是换成女的，长了双翅膀，个头大多了。”
成白谈笑道：“记得贝姐她们好像也曾寂然不动模样，夜魔主母有没有可能醒过来？”
贝廷君撇嘴道：“我们是被封印了，好在未拖到肉身腐朽就苏醒过来，神王尸骸与古神子那时情况可大不一样。”
俐童道：“九重渊所见神王尸骸不仅腐朽，而且真灵泯灭，圣胎枯竭。就算剩余残缺肉身能够像骨皇一样重新诞生灵智，也是新的生灵重生，与前生无关了。”
翟栩飞道：“我看这具尸骸连魔气都所剩无几，等如泥雕木塑，能让此地洞穴免于冥风侵蚀就不错了。”
成白望向夜魔主母尸骸两腿之间开裂的深邃洞穴，黑暗中通往蜿蜒未知之处，忽然惊觉：“有怪物快速靠近，从对面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