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个小书灵,怎么有机会看那场六界之战,除非就是她自己想看,利用岷儿的血脉,利用他幻化人形时,偷看的。
这件事,对于慕知来说也算不得大事,便没有过多追究。
自从因为逆鳞事件后,岷儿对慕知是又怕又恨,五百年来,从未再来过这冥王宫,白目河流至碎稻江。
碎稻江的金光将岷儿的脸映得稚嫩,张扬,额前银色碎发被层层金浪推开,他站在观望台上,白草摇曳,对面迎来几个少年,有男有女,他们焦急地盯着岷,其中一褐色衣衫的女子,摇着粉红的手臂道:
“小岷,龙珠,你怎么不传了?”
“歌塔山上的冰融进了藏雾沟,你怕了吧!”
岷双手抱着龙珠,向空中抛了一圈,变成青龙身,
“想要我的龙珠,有本事就来抢啊!”
那些人脸带笑意,都是些几百年的少年,自然要接下岷的挑衅。
玩得正酣,岷一头撞到一个男子身上,男子手里拿着戒尺,恶狠狠地盯着,岷一回头,下面白草原观望台处一个人影也没了。
“跑得真快!”
岷化作人身,跪在地上:
“青凛幽君,你怎么在这儿?”
名叫青凛的男子,见岷动作熟练,便扬起手要打,一阵爽朗的笑声打乱了青凛的节奏:
“冥界新春宴,第一场好戏,就是卧龙吞尺啊。”
一道淡红色的光,打散了青凛的戒尺,当即岷便见那与他人一样长的戒尺碎成渣,掉进碎稻江,心里窃喜,面上却不敢放松。
淡青色衣袖被青凛背着后方,神色清冷,还有些恼怒道:
“宿卓神君!这是我冥界事务,不是一只春蜂就可以乱蜇的地方。”
见到青凛这个样子,宿卓走到跟前,上下估量一番:
“姿色不错,慕知收了个好徒弟。”
“不过,我不喜欢。”
“扰你眼睛了,还请神君绕路,”说着,青凛做了个请的动作,宿卓收起笑意,打开手里的折扇,潇洒地飞走,青凛手里的戒尺又变了回来,
“岷儿,自觉点,就一千八百下!”
岷伸出爪子,跟着宿卓神君的后面几个女仙,看到这边的情形,脸上露出心疼的表情,也跟着宿卓神君绕路而行了。
本来这几下,对于青凛来说,可以打得很快,他偏偏打得极慢,一打,就是打一天,岷儿那肿得发痒的爪子,控诉地看向青凛,
“幽君大人,数目到了,您……罚完了吗?”
岷儿哭着脸,眼见青凛还要打下去,青凛轻咳一声,才抬起有些发酸的手道:
“歌塔山的冰,掉进藏雾沟,若不是我路过见到,你可知,又有几个鬼魂,要永世不得超生。”
岷儿撇着嘴道:
“这些鬼,反正都死了,还超什么生啊,再说,谁叫他们那么弱。”
趾高气昂的模样,青凛摇头道:
“还不知错,那就去断门涯思过吧!”
顿时,岷儿才知事情的严重性,从前,他犯错,顶多被罚一下,而去断门涯就是,抽龙筋,断生魂,是他们这些生灵的断生路。
一阵后怕,岷儿连忙要去抱青凛的手,青凛蹙眉,岷儿才想起青凛不喜别人碰他,收回手,连连哀求道:“青凛,我知错了,知错了!”
“好了,冥王唤我带你去银幽殿,走吧!”
见青凛不怪罪他,岷儿拖着手要走时,青凛拿出紫河车,两人一路慢悠悠地朝银幽殿去,“冥王说急吗?”
青凛淡淡道:
“急!”
“那你这么慢,比下面那些鬼走黄泉路还慢,不怕她降罪?”
岷儿带着点担忧,毕竟这回关乎他的身死,他还是有点在乎的,不,应该是非常在乎。
回答岷儿的是沉默,青凛紧闭嘴唇,虽然是个冰块,也少见他这冰成刺的样子,岷儿唱了个小调:
“空山多是情,行人路上忙望山。”
岷儿与青凛的关系比与慕知的关系好多了,其实青凛与他相差没多少,只是青凛是由鬼修炼,修炼五百年,又是慕知的徒弟,功力与身为青龙的岷儿自是相差不多。
把手放在紫河车上,一条条青红色丝线,钻进岷儿的皮肤,
“这件事,还要谢谢你啊,青凛,为表感谢,我就不跟慕知说你的秘密了。”
端坐慢悠悠地驱使着紫河车,青凛淡淡道:
“谢意我收下了,至于你说的秘密,添油加醋的事,你最擅长,冥王不会信。
还有,叫冥王,不可叫冥王本名。”
见青凛认真的样子,岷儿盘腿稍微靠近青凛道:
“是,冥王,你私慕冥王,别以为我岷儿不知道。”
还没说完,青凛手上的无双剑抵在岷儿的脖颈处,“冥王不可随意编排,你若再胡说,你将下去陪他们,做你看不起的剑下孤魂。”
说得认真,岷儿也怕了,低头,不再说话。
青凛把岷儿带到银幽殿桃花亭下后就离开了,从香点燃到灰凉,岷儿依旧没等来慕知,等得无趣,岷儿爬上枯树,摇动枯枝,又施法要让树开花,奇怪的是,这树怎么都没开花,如死了一般。
“切,还说是冥界最美的树,只开花,不结果,都死了,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这枯树与旁边的亭子一般宽,高大如五层楼的银幽殿,岷儿想到慕知最喜欢待在这里处理事务,心里一动,从树上跳下,变成龙身,围着树,使出全身法力,就要拔枯树,枯树撼动,树根之上的石板松动,有倾斜的趋势。
还要在拔时,一个酒瓶砸到岷儿的后脑勺,岷儿停下动作,以为是慕知来了,立马化作人身单膝跪在地上:
“参见冥王!”
“我不是冥王,我是北山宿卓,你可以叫我宿卓。”
一个清透地声音传来,岷儿心一松,又站了起来,“宿卓?”
看清来人,才想起这人是刚才帮他打散戒尺的人。
“是你啊,”岷儿赶紧起身,上前迎接北山宿卓,看到他手里的酒,“好香啊,这是什么酒,如此香?”
“醉过。”
“罪过?”
“你是犯了什么罪?”
“不是,”北山宿卓施法复原桃花树,淡然地看了看树:
“是酒的名字,叫醉过,醉酒的醉,过去的过。”
“那就好,我还以为是专门来说我的呢!”
岷儿拍了拍胸脯,北山宿卓坐在凸出地面的树根上,朝走近的岷儿伸去:
“特意给你家冥王送的,可惜她不要,退回来了。世间只此一瓶,可惜可惜,那就来喂喂这桃花吧!”
一爪抓过,岷儿夺得,抱在怀里,股股醇香散开,他深闻了一口,头就变得昏昏沉沉,眼前竟然出现一个人影,她身穿红白袍子,脚上摇着铃铛,她的声音清脆,灵动:
“婆婆?你给的铃铛真动听,山山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