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艳轻轻挨靠在潘修礼的肩膀上,两人感情迅速升温。
一阵脚步声传来,两人不约而同地迅速分开而来。
原来,是几个孩子在追逐。这追逐声像是一把利刃,顺着二人尚未结合在一起的缝隙切割而来,不出意外地,两人快速分开。
“额,我休息的差不多了,我们在湖边走走吧。”
“嗯。”
春风拂面,春水荡漾,阴雨的天空露出少有的晴朗。
两人沿着湖边而行,这山水相连间,这清朗空气中,萦绕着的都是朵朵下坠在二人心头的悸动。
潘修礼指着洞庭湖讲起了朱元璋和陈友谅之间的鄱阳湖大战,罗艳只是随声附和,根本听不进他讲的是什么故事。
故事总有讲完的时候,可潘修礼肚子里的故事有很多,只要他想讲,绝对还可以再讲个三天三夜。
问题是他想讲,可又不想讲。
想讲是因为他要避免二人因为气氛突然停住的尴尬,不想讲是他真没有太多兴趣继续讲故事。
“我记得北伐的时候,当时在洞庭湖打的最激烈的是汀泗桥和贺胜桥战役,当时叶挺的第四军打得北洋军阀节节败退,即使北洋军阀后面有督战队,督战队就是谁逃出战场枪毙谁,都没能阻挡得住北伐军的进攻,叶挺的第四军也因此被称为铁军。”
“哦。”
潘修礼的心已经乱了,汀泗桥和贺胜桥的战事发生在湖北,而此时他们在岳阳,在湖南,完全把地点说错了。
可这又有谁会在意呢?纯粹的尬聊是没人会注意对错的,甚至最精彩的故事也会在此时寡然无味。
“那个,”罗艳还是说话了,“我觉得这地方除了岳阳楼也没有什么可以玩的啦,景色什么的长沙都有,不如我们回去吧?现在这个点回去的话,到了长沙天也黑了。”
“哦,”潘修礼听到罗艳说要回去,心里不禁升起一股失望,但是失望之后又是一阵欣慰,“是的是的,应该回去了。”
两人说完话,就没有再言语,只是默默朝着停车的地方走去。
停车场并不远,十五分钟足以到达。
可两人宁愿停车场再远一些,即使五十分钟的路程也是太近了。
十五分钟很快到了,那辆红色的纵横汽车就在眼前。
潘修礼开了车门,坐了进去。罗艳开了车门,坐了副驾驶。
汽车缓缓驶出停车场,驶入道路,又按照导航标识的路线去往高速公路。
潘修礼的车技算不得好,但控制车速还是游刃有余,可即使他把车速压得足够低,汽车还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不断前进。
“额,”潘修礼挠了挠眉毛,轻声说道,“一想到要上高速,我不免有些犯困,要不然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罗艳没有回答。
潘修礼不敢去看她,只好继续盯着前面的路继续行走。
“这家怎么样?”潘修礼又行驶了五分钟,看到街边的一家旅馆说道。
他还是不敢看罗艳,像是做了错事一般。
罗艳看了看窗外的旅馆,招牌很大,但位置不是很好,处于一条道路的末端。
“嗯。”
罗艳用很低的声音说了一声。
这声音很低,几乎听不到,但潘修礼听到了,不是因为他听力好,而是因为他用心听。
得到了同意后,潘修礼满心激动,但他还不敢表现出来,只是强压这高兴的心情寻找停车位。
停车停得很慢,但还是停完了。
“我们下车吧。”
潘修礼终于鼓起勇气看了看罗艳。
罗艳还是低着头,看不到表情:“你先去吧,到了给我发信息。”
潘修礼听了这话,以为是罗艳不愿意,可她又让他先去,那就是愿意。虽然如此,潘修礼还是照做了,照做的同时他还有隐隐的担心,那就是罗艳会反悔。
潘修礼要了房卡,来到二楼,又进了房间。
一打开房门,潘修礼就迫不及待地给罗艳发去了信息:“2128房间。”
“好。”
罗艳只回了一个字,没说上来,也没说不上来。
潘修礼的心怦怦跳,很担心她会放他的鸽子。
他打开房门,向走廊里看去,没有一个人影。也许是酒店的地毯隔音效果好,居然听不到一点脚步声。
潘修礼迷茫、失望、如释重负,这几种心情在循环播放,又没有哪一种可以完全占据上风。他一会叹叹气,一会摇摇头,一会笑自己。
他告诉自己,算了吧,不要自作多情;他还告诫自己,不可以乱来,你一直是个守规矩的人。
走廊尽头,没有一点动静,哪怕是来一点风也好呀,可这里密封做得很好,竟没有给一丝一缕春风发放通行证。
即便是罗艳不上来,走几个吃瓜群众也不是不可以,让他们笑笑自己,拿自己开开涮,总是强过自己在这走廊里吹根本没有的风。
潘修礼终于还是拿起了手机:“找到不地方?我去接你。”
“不用,我走楼梯上来的。”
罗艳回得很快。
也许,她也在与自己作斗争。也许,她的大脑里也有两个人在争吵,都是为了她好,可始终吵不出一个结果来,所以她迟迟没上来。
潘修礼本想去接罗艳,可当初罗艳让他先上来就是摆明不让自己去接。
潘修礼从来没有觉得时间会过得如此煎熬,如此漫长,自己也从来没有如此讨厌等待。哪怕就是自己拉肚子等坑位时也没有如此讨厌等待的时刻。
走廊,还是那么静,没有一点风,没有一个人影,哪怕是一声咳嗽声也是没有的。
潘修礼倚着门,看向了门口房顶那一盏吊顶灯,黄色的灯,没有一点鲜艳、活泼的模样,像极了此时的自己。而它的周围,是用轻钢龙骨和石膏板构筑成的吊顶,坚实、轻巧而美观,就像这个酒店的前台一样,让人充满希望,完全与自己相比是一个极大的反差。
潘修礼抻着脑袋再次看向走廊,他期待罗艳出现,更怕她出现。假如罗艳没有出现,他会长舒一口气,感谢自己没有逾越伦常。
假如罗艳出现,他会负罪感满满……
可罗艳真的出现了,她低着头顺着酒店的地毯边缘走,走得很轻却很快。也许是白天的缘故,酒店的灯开的不多,一向白皙的罗艳竟看起来有些黢黑。
事实就是这样,你做了千百次假设,等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那些假设早就没了价值和意义。
潘修礼的负罪感早在他看到罗艳的那一刻消失地无影无踪,就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罗艳来到潘修礼面前,没有停留,直接进了房间,坐在了大床旁边的椅子上。
那是一对棕黄色的小藤椅,藤椅中间是一个同样藤制底座、玻璃台面的小圆桌。罗艳坐在其中一个靠近床位的藤椅上。
潘修礼满心欢喜,又带着一些激动,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罗艳坐在藤椅上一言不发,手里紧紧攥着她的包。
“要不咱们先洗个澡?你先。”
“不了,我有些紧张,你先洗吧。”
潘修礼“嗯”了一声,脱下鞋子去了卫生间。他不好意思在罗艳面前脱衣服,一切的程序都是在卫生间里进行的。
这个过程潘修礼很不用心,洗的乱七八糟,甚至还挤错了沐浴露。
春天还是有些寒意的,岳阳又没有暖气,只依靠空调制暖还差点事。
潘修礼快速解决战斗,披着浴巾来到了外面,又钻到了被窝中去。
“该你了。”
潘修礼满脸期待地看着罗艳,幻想着她宽衣解带的样子,更想与她一起去洗澡。
“我不洗了,就这样吧。”
罗艳的回答让潘修礼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转念一想也对,女孩子不好意思也是有的。
“零食,你吃不吃?”罗艳拿出了一包泡椒脆笋,递给潘修礼。
“哦,”潘修礼被罗艳这一举动弄的有些不知所措,“我不吃,肚子不饿,也没有吃零食的习惯。”
“我一紧张就喜欢吃东西。”罗艳一边吃着零食,一边看向了潘修礼。
“嗯,”潘修礼被罗艳这可爱的行为逗得自己忘却了不好意思和紧张,轻轻拉过她的手说道,“女神,来,坐到我身边,咱们一起看看电视,就不紧张了。”
潘修礼说着,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机。电视上正播放着天气预报,说是未来几天依然阴雨绵绵,出行要注意安全。
罗艳见潘修礼恢复了以往的神情,而自己也吃了零食缓解了紧张,便自然地躺靠在床上与他一起看起了电视。
电视节目接下来是什么,两人已经记不清了,罗艳只记得潘修礼也吃了泡椒脆笋,只是这脆笋的味道是从自己这里传给他的;潘修礼只记得那脆笋吃起来很温暖,很好吃,甚至越吃越上瘾,那种美味不但传遍了味蕾,还让全身的神经都感受到了美妙是何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