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方远,是何叔叔对不起你们,但你要理解我,她是我的爱人,也是我儿子的娘。
我做不到大义灭亲,可我也不愿看她一步错步步错,如果你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
无数个夜晚,何父都会梦见找他鸣冤的孙逊和蒋旭宇。
他们满身是血地质问他为什么要偏袒何母,说他也是帮凶。
还会歇斯底里地发问:“你儿子泉下有灵,不会羞愧吗!?”
何父扛不住压力选择去教堂、寺庙等场所忏悔祷告,可反而会加重他的失眠。
倒是今日对程禾他们说出真相,何父内心的罪恶感减轻不少。
“那你知道,何东的母亲约了赵方远爬山这件事吗?”
“我不知道。”
何父表情凝重,思考半刻后神情紧张,“赵方远,你听何叔叔的,千万不能去!”
“要去,”赵方远从未如此坚定,他望向摆在桌角何东的相框,“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
“如果我现在临阵脱逃了,我还怎么称得上是他们的兄弟呢?”
何父恨铁不成钢地叹气,他了解赵方远的性格,认定一件事就会不停地钻牛角尖,死不撒手。
“那你们打算怎么做?”
程禾弯下身,将提前准备好的计划告知二人。
到了明天约定的时间,赵方远独自一人前往半山坡的凉亭,这是他和何母约好碰面的地方。
程禾与何父躲在凉亭附近的石碑后,默默观察。
何母脖子上戴着丝巾,面前怀抱着木罐。
“爬这么久很累吧?坐我边上休息一下吧。”
何母特意挪出位置,还递来一瓶矿泉水。
赵方远小心翼翼地接过,拧开瓶口时需要些力气,应该没有被动过手脚。
何母看在眼里,淡然一笑,“你是担心我在水里下毒?”
赵方远握着矿泉水的手一怔,没有想到对方会说出这句话。
【这女人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什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让人后背凉飕飕的。】
【我要是赵方远,她给我啥东西都不要,谁知道会不会包装外涂毒了?】
【原来她还知道呐,怎么有脸问的?】
“其实我知道孙逊和蒋旭宇最近接连出事,加上他们还是东东的朋友,你们会怀疑是我做的也正常。
今天我也把东东带来了,想着你马上要出国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他所以擅作主张,你千万别生气啊。”
何母把罐头转一边,露出何东的遗照。
黑白色的少年挂着热情洋溢的笑脸,昔日的容颜仿佛又出现在赵方远的面前。
他没有说话,自顾自地起身站在栏杆旁,远望山顶矗立不倒的松树。
曾经四位少年站在那棵树下合影,共度跨年夜,互相诉说烦恼给彼此排忧解难……
可现在人走茶凉。
“方远,你坐在栏杆上,阿姨给你拍张照吧。”
何母放下骨灰罐,拿出手机横放着,举着剪刀手示意赵方远摆pose。
赵方远突然想起网上一句话:独坐莫凭栏。
“你怎么不动啊?没事摆个pose纪念一下而已。”
看赵方远没有动的意思,何母直接上手去压他的肩膀,强行让他坐在栏杆上。
“阿姨,我们不然去别的地方拍,这里坐着不安全。”
“没关系,这个栏杆很坚固的,不会有事的。”
二人你推我赶,谁也不肯听谁的。
【这栏杆肯定是坏的,坐下去就会直接摔死在悬崖。】
【想当年张东升也是在杀人前,先拍了一张照。】
【动作幅度这么大,就不怕推搡中失误都摔死吗?】
“我不要!”
赵方远用力推开面前的何母,他气血上头导致面色涨红。
“我想问你,你一直要求我坐在这栏杆上,是不是想要找机会弄死我。
希望我同孙逊和蒋旭宇一样,都去地下陪何东?!”
何母有短暂的沉默,她默默收回手机,站在赵方远身旁。
她轻拍几下他的肩膀,低语:“儿子的愿望,作为母亲当然要替他实现。”
瞬时间,何母用力双手推他,赵方远来不及做出反应,顺势朝悬崖下跌去。
慌乱间,他急忙抓紧栏杆,拼命呼喊着:“救我!救我!”
何母举起手机,拍下赵方远惊慌失措的狼狈样。
“你不要怪我,我只是在尽一个母亲的责任。”
说罢,何母双手想要掰开赵方远的手指,掰不开就趴下要用牙咬。
想要让他忍受不住疼痛,松手掉入悬崖中。
何母的口腔中弥漫着血腥味,耳边环绕他的哭喊。
“不要再一错再错下去了!”
何父从石碑后面跑到二人面前,想要将赵方远拉上岸。
“不要再往前走了,否则我抱着和他一起去死!”
何父停下脚步,担忧地望向在悬崖边挣扎着的赵方远。
“那你就去死啊。”
何母闻声转过头,只见程禾漫不经心地走上前,步步紧逼。
眼看程禾的距离和自己越来越近,何母的精神状态逐渐崩溃。
“别过来…别过来!”
何母为表明决心,干脆站在栏杆外。
赵方远为求自保,下意识伸出一只手拽紧何母的肩膀。
她瘦小的身躯受不了一个成年男人的体重,何母本想借机威胁恐吓程禾,却不想自己被迫成了赵方远的救命稻草。
【想威胁别人却把自己搭进去,活该!】
【她也没多爱儿子吧,不然怎么不亲自下地府陪他?】
【疯子娘和胆小爹,这对是怎么生出何东这般白月光的存在的?】
【一念成魔,其实最可恨的应该是那诓鬼才对。】
程禾站在栏杆边上,双手伸去,二人立刻紧紧拉住。
她露出不怀好意的浅笑,故作烦恼,“怎么办,我只能救一个。”
“先救我!”何母哭喊。
赵方远没有开口,他静静地仰望程禾。
他内心知道,程禾会救他。
“我就不。”
程禾话音刚落就松开手,等到其余三人反应过来时,何母早坠入悬崖不见踪影。
“不要!不要!”何父跪在地上,喃喃自语。
程禾刚单手拉赵方远上岸,何父就拽紧她的裤脚,“求求你救她,她只是一时糊涂,罪不至死啊!”
“罪不至死?你不觉得你说的话,很可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