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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元十七年十二月

寒潮自北域而来,席卷大周南北。

大地被冰雪覆盖,生灵蜷缩在巢穴家中。

大周讨伐使孙庆元,率八郡四万兵马攻打长壤郡!

孙家正式向斗米派宣战。

斗米派五十方渠齐聚长壤郡,足有近二十万农民军,声势浩大。

但谁都知道,农民军战力低下,遇到正规军队,哪怕人数是四五倍也打不过,而且一败便溃。此战,看的还是修士。

朝林郡,斗米派陵园

槐木荫蔽,溪水环绕,平旷无掩,而远处便是巍峨的赤云山脉支系,俨然一处风水宝地。

而在一处墓碑前,站着数人,其中首位便是黄岐。

岁月蹉跎,黄岐年岁长了很多,下巴长有短须。沉默地望着棺椁里单瓜的身躯,哪怕单瓜身躯已经比他高了许多,已经十分陌生,但在黄岐眼里,这还是曾经在他脚边打转,稚嫩学语的孩童。

随着棺盖遮蔽,棺椁被新土一点点覆盖,直至堆成一座小山。

这个曾经杀人不眨眼,力压天下的汉子湿了眼眶。

而在陵园内,零散立着几十块墓碑。

那些都是战争爆发后,因为种种原因战死的弟子,被黄岐用代价交换了回来,甚至有些墓里只有生前的衣冠,而没有尸骨。

这些弟子大多都是黄岐捡来的,他辛辛苦苦养育他们,相处了十余年,在他心里早已是自己的孩子。而孩子丧命,做父母的怎能不痛心。

“师父,节哀。”青衫少年上前一步挽住黄岐的手臂。

他是黄岐的大弟子,也是曾经那个惨死的陈老汉的孙儿小猴子,陈思源。

按理说他应该无法修行,但黄岐运用本体的手段,渡了一缕灵性给他,才使得陈思源踏足修行路。

“思源,你说我这样造反,搞得他们惨死,是对是错啊?”黄岐哭泣问道。

陈思源则是紧紧抱住他,“师父,您还记得我爷爷吗?他就是那般惨死,就因为穷苦低贱。师兄弟们,大多也是寒苦出身,正是相信会有那样的未来,才愿意去改变如此不公的世道,怎么会是错的呢?”

“如果在未来,我们真的建立出能吃饱穿暖的国度,想必师兄弟们泉下有灵,也会安心的。”

黄岐抹去眼泪,他并不是什么脆弱的人,只是一时间弟子死伤太多,他承受不了,情绪崩溃了。

“思源,你好好照看派内,我要去长壤一趟。”

“那些世家,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还有那些玉牌,摆放到祠堂里。”

说罢,黄岐身形飞起,化作流光骤然消失在天际。

陈思源则是回到派内,将玉牌一一摆在祠堂灵台上。

祠堂很大,三面皆是灵台,呈现阶梯摆放。

陈思源将单瓜的玉牌放到了第二层,与之一同的还有数十枚,随后转身离开。

只是,他没有看到的是,那玉牌闪着白光,然后归于平静。

而在半空中,林洛缓缓浮现。

那些玉牌顿时冒出大量白色荧光,正是灵性!

这些,皆是战场上丧命生灵的灵性。

按理说,斗米派起义并不会这么草率提前,毕竟弟子都没有完全长大。但林洛等不下去了,他需要大量的灵性,这样才能抵御神性的侵蚀。

所以便制造出这种那吸聚灵性的玉牌,并驱使斗米派起义。

而玉牌中所谓的玄光,其实便是被侵蚀的灵性,沾染了一丝神性。而山神神只掌【山】【石】,渡入人体吸收后,便会使其身躯变得跟石头一样,这便是力士的由来。

只见灵性飞舞,想要浮散到天空,却被林洛手中的玄奥小镜吸收。

小镜灵光一闪,更凝实了几分。不过,在其上面,有着许多的金色斑点,那些便是被侵蚀的灵性。

“唉,还是躲在里面好受一些。”林洛叹息,随后钻进了灵境,而灵境则是虚化无形。

虽然他用生灵的灵性打造灵境,借此代替他承担一部分的神性侵蚀。但当他出现在外界的时候,灵境的替代效果便会大幅度消减,刚刚短短一会,林洛便有万分之一归于神性了,而他神化的程度,也足有一成。

……

长壤郡城

轰轰轰!

巨大的石头被投掷,砸得城墙破败,无数石块飞溅撞到农民军身上,头破血流伤痕累累。

随后是兵卒如潮水般涌向城墙,白茫大地上黑压压一片,使得郡城三丈高的城墙显得如此低矮渺小。

城墙上农民军用粪土石头,将攀登的兵卒砸下,摔在地上惨死。力士高大的身躯如同墙壁阻挡兵卒上城,巨大的拳头将人砸成肉泥身裂,却阻挡不了兵卒攻城的浪潮。

鲜血淋漓浸染,兵戈交锋,无数生命转瞬即逝,而城墙四周的积雪已被热气融化,冰寒与痛苦都无法撼动战争的残酷。

“先登者,赏黄金万两!”

“破城之后,三日不封刀!”

而随着将令号角,兵卒们爆发出更癫狂的冲锋。

按理说这种敌众我寡的攻城战,最优解便是围城断起粮草水源,但孙庆元并没有,他选择了攻城,哪怕用人命堆,也要攻下来!

孙家数百年的世家,五百年前更是吴国王族,底蕴恐怖至极。它就是要用雷霆一击击垮斗米派,宣告天下人,哪怕是修士大世,它也是高高在上的千古世家。

兵卒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疯狂攀爬旁边人的身躯,云梯,想先行一步登上城墙。却被上面的落石冷箭杀死,最后落入潮海,被践踏成肉泥。

而远处劲弩强弓齐射,不少农民军不幸中箭一头栽下。

整个城墙沾满了血肉,如人间烈狱。

终于,城墙的一个薄弱点,一个士卒砍死上方的农民军,随后翻上城墙连杀数人,将尸体横挡阻止敌人靠近,成功登顶。

先登!

但转瞬便被农民军包围,乱刀砍死,然后被力士砸成肉饼,骨头粉碎成渣渣。

但这也为其他兵卒争取了宝贵时间,数个云梯处纷纷沦陷,兵卒疯狂攀爬上城。

农民军想要阻挡,哪怕有力士的存在,也已经无力回天。

农民军被杀得越退越远,乃至于逼退到城墙的台阶处,那些个力士也是被个兵卒砍杀,头颅都碎成了几十块。

“攻!”

孙庆元一声令下,城外剩余的兵马骤然直冲,乱石陨落砸入城中,箭矢飞射遮蔽天日。

城内哀嚎哭泣,无数农民军百姓蜷缩在住宅,房屋,乃至是米缸粪坑,却还是被巨石砸死,乱箭射杀。

轰!

巨大的攻城器械撞击在城门,轰鸣巨响!

城门轰轰摇晃,却没有破开。

但城墙上的兵卒已经杀入城中,却看到甬道内足足有三十个力士支撑着城门。

顿时,便涌向甬道。

十人!

百人!

三百人!

足足用了三百兵卒的性命,才磨死了这些力士,整个甬道被尸体堆满,!

最后还是兵卒将尸体搬的差不多了,才看见横木爆裂,城门轰鸣破开!

甬道骤明,一条血淋淋的道路!

无数兵卒急狂地冲进城内,冲向街舍楼巷,冲向无数手无寸铁的农民军与百姓。

城,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