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人也各自落座。
今年的才艺比赛,有四名裁判——秦芸、秦琦、赵苏眉、郑明珠。
四人分别对才艺展示的作品进行打分,最高分是甲一,最低分是丁三。
连续得到三个以上甲一的,将会是第一名。若都没有得到甲一,再从甲二里面挑出连续三个以上甲二的作为第一名。以此类推。
第一个上台表演的,是楼思思。没办法,满朝权贵当中,就属她爹最大,大家都让她第一个展示。
楼思思为人虽然跋扈嚣张,但是不得不承认,也是颇有才情的。她画了一幅画,画上是百蝶戏花,一只只五彩斑斓的蝴蝶栩栩如生,连花朵也像活过来了一样。
郑明珠评了个乙二,赵苏眉评了个乙一,秦琦评了个甲二,秦芸评了个甲三。
“七王爷,你真的觉得,她这幅画可以得甲等?”郑明珠轻声问秦琦。
秦琦面无表情,只回了句:“至少本王是画不出来这个水平。”
郑明珠一噎,无语得很。
她与自家母亲赵苏眉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匆匆挪开,没有再同秦琦争辩。
第二个上台表演的,是勇安侯家的嫡次子,吴长陵。
吴长陵表演了一支剑舞,毕竟他的父亲勇安侯当年也是战场厮杀的武将,所以他的身手也是不赖的,挥出的剑式竟然还带着阵阵凛冽的剑气,直接将水榭上面挂着的布帘割断了,甚至差点伤到了一旁伺候的下人,若不是那下人躲闪及时,恐怕就被剑气切断了脖子。
众人对他喝起彩来。
姜晏宁双眸微眯,对于这个吴长陵表示很意外。
印象中,勇安侯一家一直是很低调的存在,前世她曾经想去查探,每次都无功而返,吴家一直都规规矩矩,勇安侯的子女也很是普通,曾经的吴长陵甚至连刀剑都拿不稳。
今日一见,却并非如此。
吴家,是不是也存在什么秘密?
她开始仔细观察起吴长陵来。只见那二十岁出头的青年一袭青衣,长身玉立,不过看起来很是瘦削,俊秀的容颜上甚至有些许不正常的苍白。
好像身体不是很好。
姜晏宁轻轻眯起眸子,想凭借前世的医术直接对他“望”透病情,可是居然费了好大力都“望”不透。
她心头微微发冷。转而开始在脑海中搜索关于吴家的信息,仍旧是一片空白。她有些心烦意乱,接下来其他人的表演也就没有仔细看。
不过也都大同小异,没有很出彩的人。
一番才艺比拼下来,大部分人都已上了台。
这次却是轮到了叶家的叶楚乐。
她一袭桃红衣裙艳丽秀美,施施然朝水榭中心的场地走去,很快就吸引了许多年轻男子的注意力。
“别说,这叶家的嫡女长得也不赖。”
“可惜比起那位叶楚汐,还是差了那么一点意思。”
“怎么着,就算她长成天仙模样,以叶家这等门户,难道你还看得上她不成?”
“说的倒也是。叶家,确实门户太低。”
叶楚乐多多少少听到了那些人的议论,脸色又开始苍白起来。
但她还是强自镇定着,往台上走。
楼思思轻蔑地看着她,脸上有着看好戏的神色。她倒要看看,这种小门小户出来的,能有什么才艺?
叶楚乐让人搬来一架早已准备好的从叶府带过来的七弦琴,然后端坐在琴前,素手焚香,才开始调试琴弦,一切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紧接着,一阵飘渺的有如仙乐的琴声自她手指间传出。
她弹奏的,居然是《阳关三叠》。
【长亭柳依依,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长亭柳依依,伤怀伤怀,祖道送我故人,相别十里亭......】
叶楚汐听到这么抑扬顿挫,饱含诚挚情感的琴曲,一时对叶楚乐倒是刮目相看。
不过,听着听着,她听出了别的东西。
《阳关三叠》表达的是与友人的惜别之情,自叶楚乐手中弹出来,却有种幽怨和不甘的味道,仿佛被人无视和抛弃的怨妇…
叶楚汐差点笑出来。所以,她这个二姐姐是有了心上人了?
发现这一点的,还有姜晏宁,她与叶楚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目光里看到了一丝笑意。
不知过了多久,叶楚乐的表演结束,余音绕梁,赢得许多人的掌声。
没想到这首《阳关三叠》相当精彩,可见她的琴技高超。
也可见叶知舟和周氏在培养女儿方面,确实下了狠功夫,而叶楚乐自己也颇有天赋。
知道自己刚刚的表演获得了大家的认可,叶楚乐心中很是骄傲,面上却不显,施施然朝裁判和观众行礼,便莲步轻移回到了席位。
周氏满意地对她一笑。
裁判那边,赵苏眉给了一个甲二,郑明珠给了甲三,秦琦给了甲三,秦芸则直接给了甲一。
这是目前的最高分。叶楚乐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而另一边的楼思思,脸色难看得很。她实在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小门小户家的给比下去了!
简直太可气了!可她又不敢当面跟秦芸叫板。谁都知道四长公主秦芸是个口蜜腹剑、心狠手辣的人,自己若是得罪了她,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姜晏宁却是心头冷笑。在她看来,叶楚乐的表演还比不上之前那位勇安侯嫡次子,吴长陵。
可吴长陵只得了一个甲二,一个甲三,两个乙一。
这个甲二甲三还是秦琦和秦芸给的。
吴家与郑家之间,存在着某些宿怨。秦琰偏偏给了两家爵位,而吴家的爵位虽然不及郑家,但秦琰纳了吴家一个姑娘为妃,并且很是宠爱。
如此就更是让这两家的关系尴尬起来。
而且,在这两家之下,还有一个忠义伯府,忠义伯爵爷的嫡长女嫁给了五王爷,秦珩。
但是听说这个五王妃其实早有心上人,对秦珩很是冷淡,成亲后一直没有子嗣。秦珩失踪后,她也没见得有多伤心…
姜晏宁正思忖间,只见东边长廊走上去一抹翠绿色的身影。
韩芙蕖上场了。
有几个婢女抬上来一座巨大的屏风,屏风是白色半透明状,用绸布做成的,稳稳摆在场地中央。
还有几个婢女抬上来一架鼓,摆在旁边不远。
韩芙蕖站在屏风后,静默片刻,就在众人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的时候,忽的一声哨响自她唇边传来——
“哔——”
短暂而急促。
“哔——哔——”
又是两声更急促的哨声响起。有人终于看清,那翠衫女子的红唇上,叼着一支竹哨。
“咚——咚——咚——”
一阵阵鼓声响起,是韩芙蕖的婢女为她敲响了战鼓。
鼓声擂擂,哨音凄厉,一声一声相互交叠,振聋发聩,苍茫悲怆!
而那女子笔直地站在那,一柄长剑紧贴在肩旁。
在一声声越来越急促而雄浑的哨声与鼓声中,她终于素手翻飞,张开双臂,执起长剑,开始在屏风前起舞。
长剑带着凛冽的风,震得水榭的窗棱都动了动,帘布也飞舞起来,为那女子的剑舞平添了一分神秘。
人们仿佛看到沙场之上,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两军厮杀,而女子是骁勇善战的女将军,在越来越狠辣的一招一式中,敌人被她斩杀至遍地!
她的发髻不知何时散落,长发飞扬,仿佛战场上的风沙扬起她的黑发,猎猎作响,凄美决绝!
“铮——”一道低沉的声音忽地响起,竟是她手中长剑直刺进战鼓,稳稳当当停在那。
一切戛然而止——犹如战争停歇,沙场上遍地尸首,天地间万籁俱寂!
而那巨大的白色屏风之上,不知何时留下了一幅巨大的画——漫天黄沙中,一轮血色残阳,斜斜挂在天空,残阳下一抹挺拔俊逸的将军背影,立于茫茫大漠间,立于这天地间,孤寂而绝美!
再看那被长剑刺破的大鼓,果然沾染着些许墨痕。
韩芙蕖刚刚竟然是一边舞剑,一边作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