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吃饭的时候,红芬过来串门,随便问关兴上学的事。翠英就把给关兴准备的东西,拿出来给红芬看。红芬看了很惊奇,她觉得翠英能不声不响地把这些准备好,就是一般当家的人都做不到。后来她看出翠英对小木箱的外观有点不绪意,就对翠英说:“你何不请崔天满来,帮忙给刷一遍油漆呢?”
翠英听了觉得很好,可是崔天满天天在外面做事,到哪里去找他的呢?红芬看出了翠英的想法,就说:“晚上我叫我们家里的男人帮你去找他,应该好找的,他还是个热心畅快的人。”
翠英嘴里说很感激,心里还是有些疑问,哪有这么凑巧的事,难道人家就在家里等着吗?
可是,出乎翠英所料,天黑前,红芬的男人——队长就带着崔天满来了,背上还背着油漆工的材料和工具。
翠英见了真是感激,连忙把他们领进门。崔天满毕竟是踹百家门的手艺人,进门便摸着关兴的头说:“小伙子是我们朱家铺的小秀才呐,我要恭贺你的姆妈哦!”
关兴不觉高兴地看了看崔天满,翠英接着就向队长和崔天满说:“吃饭的时候,红芬关心我的关兴上学的事,说要我请崔师傅来帮忙,把关兴上学要用的小木箱刷一遍油漆,哪知队长就去帮我把崔师傅请来了。”
队长说:“我早就说了,关兴上县城中学是我们朱家铺的大事,我们作为朱姓的族人,能不当回事吗?再说,崔天满也是我们朱家铺的乡邻,既然有这个能耐,我想他应该愿意帮这个忙吧?”
崔天满也附和着说:“那是,那是,既是你家里的事,也是我们这些乡邻的事,我到外面去做事,人家问起来,我的脸上也感到有光彩呐!”
关兴虽然以前不熟悉崔天满,也不知道他爹爹的尸体就是崔天满救急背回来的,但是就对崔天满的说话、做事,让关兴感到很舒服、很贴心。
崔天满迅疾就把油漆和工具拿出来,要翠英把那个小木箱搬出来,就开始做事了。
队长说:“小木箱虽然不大,但是要把旧的漆皮刮了,打磨、上漆,这要多大的功夫?”
崔天满说:“不要多大的功夫,也就小半夜吧。”
“那新油漆什么时候能干,能用啊?”
“不碍事,明天下晚就干了。”
翠英听了心就放下来了,因为关兴大后天才得出门,确实不碍事。
天黑的时候,翠英把油灯点亮了,趁队长、关兴陪着崔天满给小木箱做油漆的功夫,就去灶间给队长和崔天满做宵夜去了。
崔天满把事情做完了,翠英的宵夜也做好了,端到桌上,队长就陪着崔天满趁热吃宵夜。看着油灯映着的新油漆木箱,队长说:“崔天满,这是你为翠英家娃儿上学送的一份人情哦,我们都会记住的。”
崔天满说:“只要翠英和娃儿喜欢,以后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我保证随叫随到。”
翠英听了很是过意不去,就从里屋拿出了两块钱,放在崔天满的面前。并且说:“按照礼俗,我还得要给崔师傅买一包香烟的,只是我们家里没有人抽烟,现在天黑了,也不便于去买,就请崔师傅原谅。”
崔天满看着翠英,把桌上的钱推开,说:“你这样就见外了,你如果给我工钱,就没有把我当做朱家铺的乡邻了。我刚才说了,关兴出去读书,是我们村里的喜事,你能找我来帮忙,就是瞧得起我,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要你的工钱呢!”
队长也跟着奉承说:“崔天满到底是踹百家门的手艺人,与我们种田的就是不同,我得替翠英感谢你。”
翠英连忙说:“队长在这里,感谢是感谢,但是平白无故地要崔师傅帮忙,我心里就欠了他的人情,我一个女人家,没有办法还他的人情呐。”
队长接着说:“翠英,你也不要这样说,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山不转水转,崔天满也总有需要大家帮忙的时候,只要你心里记住,哪没有还情帮忙的机会呢?”
翠英听了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收回了桌上的钱,忙着给他们倒茶水漱口。
送走了队长和崔师傅,翠英和娃儿才收拾屋子。翠英一边收拾一边对娃儿说:“关兴,你虽然只是上个中学,难为队里的乡邻就这样的抬举,你说,如果好好读书,祖宗显灵,能让你考上大学,那该是多么荣耀的事啊!”
关兴听着点着头,脸上露出了很神圣的神情:意思是要记住姆妈的话,想到读书的意义。关兴洗澡后,翠英又要他把新做的衣服试一下,看有没有不合适的地方,如果不合适,还可以去找徐师傅弄。关兴穿上新衣服,在姆妈和关和面前,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个头也显高了,有了小男子汉的气势。姆妈看在眼里,乐在心里。说:“那就穿上吧,免得到了出门的时候穿,显得不自在。”又拉了一把关和说:“关和,哥哥脱下的外套就留着你以后穿。只要你努力像哥哥这样,到时候出门上学,姆妈还会给你做更好的衣服的。”
关和听了大声答应着,眼里溢出了对哥哥的崇尚和羡慕。
准备睡觉的时候,翠英又与关兴商量说:“坐船到县城去,我们朱家铺的人可能都没有,我陪你去,晚上又不能打回转。不陪你去,我又不放心。”
关兴说:“不知道其他同学是不是有人送的,我明天得去问问春凤。”
翠英感到关兴说得有道理,就没有再往下说了。熄了灯睡下,结果母子都翻来翻去的睡不着。
第二天,关兴带着关和又到镇上去见了春凤。打听春凤上学家里人送不送,春凤说:“她爹爹还没有确定,因为去了不能打回转,晚上过夜就是问题,找旅馆住宿是要花钱的。如果是学校能同意家长能在学生宿舍留宿还差不多。”
最后春凤和她的爹爹商量,也没有拿定主意。春凤的爹爹徐师傅说:“县城我是去过的,坐船到了城里的船码头,起坡后到学校去还有很远呐,如果没有人领着,你们是找不到学校的。”想了想又说,“最好是有个家长带着去,大人即使是没有去过,但可以向街上的人打听,如果是你们这些半大娃儿问路,别人就很可能爱理不理呢。”
虽然看起来是一个很的细枝末节的小事,却在两个娃儿心里成了解不开的大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