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
枯黄的落叶在轻风的轻拂下，缓缓脱离枝条。它们的寿命走到了尽头，而余下的‘尸体’将会为树木提供一份养分，这是它们在燃尽前所能做的最后的一件事。
张湫道走过一排排栽种的桃树，径直走进路旁的一座宅邸。
宅邸内，不少人汇聚其中。他们或悲痛、或哀叹、或沉默。这里所要发生的事与外面的那一二落下的桃树叶又有何不同。
她的出现很快吸引了全部人。
张丽萍眼角带泪的走上前，语气略含哭腔的说道。
“之意姨快不行了，她一直都想见你。”
“嗯，我先进去了。”
走进屋中，屋内是各个师叔，他们大多都是结束闭关而走出来的。
在这个时代，化神境修士的数量十分稀少。平均一年才会诞生两三位，而他们大多都是各大门派和朝廷花费大量资源培养而成的。
而有时，如果那一代的弟子都没有出色之人，那一年甚至连一位化神也诞生不了。
而为了维持朝廷与门派的战力，他们之中部分人都会闭死关来延长生命的期限，而剩下的人则处理着各地的妖物以及起到威慑作用。
而之意是自己不去闭死关的，用她的话来说，还是活得实在些更好。
“人不是都要死吗，你们为什么还这么伤心？”
之意温和的声音传来，她的生命气息虽然微弱，但精神还算不错。
但这个情况也正是其他人所伤心的原因，她现在已经进入回光返照的情况了。
看到张湫道出现在门口，之意连忙说道。
“我要和小言钰聊聊，你们这些老家伙还没小年轻能看开。
行了，跟你们讲解够多了，快出去吧。我要和她讲些悄悄话。”
众人较为平静的走出屋外。
是啊，对于他们来说，寿终正寝是最幸福的一件事了，他们的不少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以及后辈们连活到寿终正寝的时间都没有。他们都倒在了讨伐妖物的路上。
可这100多年陪伴的经历不可能让他们没有伤心难过等情绪，这可是一生中90%时间的互相陪伴啊。
屋内，张湫道走到床前，情绪复杂道。
“之意姨，你…”
之意笑着伸出右手，抓住了张湫道的手，当她松开后，一根发簪留在了张湫道的手中。
“这是我家里的传家宝，一般都是传给自家女儿的。不过，小言钰应该不建议认个快要死的奶奶吧。”
“不建议，绝对不建议！”
张湫道略带哭腔的说着，这时一只温暖的手轻抚着她的脑袋。
之意面露慈祥之色。
“你知道我为什么至今未嫁吗。
是因为我喜欢你爷爷啊，可是他这个糟老头，明明知道我的心意，却还迟迟不回应。
搞到老婆子我只好去追他了。
可是这个老家伙啊，居然不是跑就是转移话题，久而久之我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同时终身未嫁，但不知他是为了照顾我的心情还是什么，到离去前也至今未娶。
他啊…”
之意说了很多他们的故事，之后又讲了师兄弟、姐妹之间曾经发生的趣事。
直到最后，当她轻轻接过发簪，取出木梳梳好头发、接着盘好头发，将发簪插进其中。这一切大功告成。
做完这一切，之意左看看、右瞧瞧，之后轻微调整着位置。
当她面露微笑的注视着眼前打理好的孩子后，一口气也散了。
轻轻将析出的灵魂送入幽冥，张湫道沉默的朝外走去。
随着之意的离去，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开始发生，一个接着一个的老人都开始寿终正寝。
他们大多数人并没有坐以待毙，而是在快要死之前全部去往了帝国外的妖国。
之意如果不是因为内伤太重而突然爆发的原因，她也会过去。
而在中坚力量断层的情况下，一些闭死关的前辈也开始走出。
他们的寿命大多也只剩下十几二十年，这已经是经过延寿后的结果了。
当目送留守的最后一位亲人逝世、剩下的亲人全部闭死关没有重大事务不会出现后，张湫道已经能够平静的走出屋子了。
大清早，代理天师熟悉的声音再度震荡。
“她怎么又一声不吭的走了啊！”
步青飞走上前，轻抚着她有些炸起的头发。
他一边抚顺头发，一边温和道。
“不是都习惯了吗，况且言钰师祖的心里比我们还更不好受啊。”
张丽萍虽然依旧气鼓鼓，但语气还是软了下去。
“她，唉…”
将张丽萍拥入怀中，步青飞轻声说道。
“又要让你能者多劳了。”
张丽萍如小猫般朝怀里蹭了蹭。
“之前就干的够多了，事务不多点还感觉不自在啊。”
“辛苦你了。”
“不辛苦，正如你所说。她身上的负担太重了。”
离开怀抱，张丽萍伸了伸懒腰，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一直坚信，比任何人都相信，她一定走在拯救世人的路上。”
她的话充满笃定，好似没有想过猜错的结果。
而步青飞露出一抹笑容。
“真巧，虽然我没有你那么坚信，但我认为言钰师祖所走的道路，也是我们所要行走与追随的。”
张丽萍听到这话，眼神鄙夷的看向自己的伴侣。
“你这叫不坚信？”
“这不是没你笃定嘛。”
张丽萍的脸颊变得红润。
“讨打！”
…
张湫道行走在曾经历练的道路上。
一时间，她居然有些迷茫了，说的也是，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想到亲人的离世，倒不如说想到了，但下意识的忽略了。
一个个亲人离世的画面前所未有的清晰。
将迷茫感消散，张湫道目的明确的朝曾经的第1站走去。
不只是那些走过的地方，她要将全国境内有人的地方全都走上一遍。
这既是完成曾经答应师兄他们的事，也是为了散散心，为最终计划扫出多余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