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要做母亲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太子给她整理了整理衣衫,“就两日而已,这样好了,事情一完,孤就去接你。”
盛唯娇只用一双杏眸幽幽看着他。
道理盛唯娇自然是明白的,只是一想到那个家,那个她住了十几年的家,那个没了母亲,没有丝毫温情的家,以及那个虚伪的父亲,盛唯娇就不免打从心底里生出抗拒之心。
她一点儿也不想回去。
“殿下,承乾哥哥。”
在这样的注视下,太子的目光也不由的变得粘腻了起来。
“你这样,让孤怎么放心得下你。”他叹了一声气,原本被他暗藏在心底的不舍也被她这模样给勾了出来,“这样好了,孤晚上去找你,好不好。”
盛唯娇顿时眼前一亮。
“那就这样说定了,孤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不许哭鼻子。”
他看着她双眼通红的模样,到底是没忍住,勾住盛唯娇的腰身便是一个绵长的吻,耳边响起心爱女孩软糯又黏糊的轻哼声,他的呼吸变得更加紊乱了几分。
他深深的闭了闭眼,“好了,不能再胡闹了。”
他这样说着,方才不舍的将人给放开。
目送着盛唯娇离去,太子久久不曾回过神来,眼前似乎还能浮现出方才盛唯娇依依不舍的小模样,他一颗心顿时又乱了。
强自收回心神,他吩咐人将早前准备的药给太子妃准备上。
马车上,盛宏暗自想着方才太子在看盛唯娇时的模样,能让素来内敛的太子露出那样神情的人,可不多。
太子对他这女儿,倒是当真上心。
这样一来,他内心不免有几分惆怅。
太子对盛唯娇都这般看重了,那对盛唯娇腹中的孩子,只会更加看重。
即便他可以将盛唯娇的小产一事伪造成一个意外,只怕太子也不会轻易就善罢甘休的。
可若不按着废后说的去办,他也逃不过一个死字。
如此想来,也只能牺牲一个替罪羊了。
因着这事,盛宏的一颗心始终不安,也就是回到盛家之后,看到盛老夫人,他方才心中稍安。
盛老夫人是盛宏的母亲,是盛唯娇的嫡亲祖母,不过她前些年的时候身子不大好,盛宏便将她送到了一处山庄上休养。
在盛唯娇的映像中,这个祖母和自己母亲的关系并不好。
盛老夫人觉得自己的儿子是天下第一好,沈氏低嫁给了盛宏,盛老夫人也自来只会说是自己儿子有本事,更是时常对沈氏立规矩。
她自乡野中出身,折磨人的办法倒是花样百出,时常借着侍疾为借口磋磨她母亲。
她记得小时候祖母每病一次,她的母亲都要消瘦一大圈。
她母亲也是自小被娇养出来的小姐,起初自然是闹过的,还曾因此回过娘家。
她外祖母很为自己女儿打抱不平,她娇养出来的女儿自然不是为了去旁人家里当牛做马的,再说府中还有下人呢,如何就需要她女儿事必躬亲了呢?
倒是她祖父,以为是她母亲娇惯,还说了她母亲几句。
她祖母也是个会变脸的,从前在家中时如何作威作福且不论,沈氏一回了娘家,她父亲和她祖母立马就来到了沈家请她母亲。
她祖母更是装作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哭着就朝着她母亲跪了过去。
她当着她外祖一家人以及沈家下人的面,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往后再也不敢使唤她母亲,说要将她母亲给当祖母供着。
她母亲的脸顿时就白了。
她外祖母的脸色也是一阵青一阵白。
她外祖和母亲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先安抚住盛老夫人。
她母亲最终还是跟着人回去了。
回去之后盛老夫人越发的得意洋洋,这个自小山村里走出来的老夫人没有一点点朴实的气度,反而格外的刁钻刻薄。
不过那时候这事闹了出来,沈家家底到底在那里摆着,盛宏也不能再因此去装作看不见,到底说了盛老夫人几句,盛老夫人往后到底有些收敛。
自然,这些事情都是盛唯娇没出生以前发生的事情,盛唯娇那时候也是听自己的乳娘说的。
至于之后,盛唯娇映像最深的自然就是沈家倒台之后,盛老夫人对她母亲冷嘲热讽,之后盛宏将蒋媚带到府中,盛老夫人带着蒋媚到她母亲面前耀武扬威,活活将她母亲给气个半死。
那蒋媚原就跟盛老夫人有些远亲关系,当初盛老夫人也是出了一些力气促成他们二人的。
那之后又过了两日,她母亲就去世了。
虽然郎中说她母亲本就病的厉害,但若她母亲不知盛宏和蒋媚的奸情,倘若盛老夫人不曾带着蒋媚到她母亲面前走这一遭的话,她母亲许是不会去世的那般早。
自那之后,她便是没娘的孩子了。
她失去了她在这世上最亲最亲的人,往后数年,人人可欺,再没有人庇护她。
只有失去过才知道有娘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
倘若她母亲还在的话,哪怕过的再苦,也会为她遮风挡雨。
盛唯娇想起往日种种,一张素来艳丽的小脸也开始变的冰冷。
临到上台阶的时候,桃蕊连忙上前搀扶着她。
她走到正堂处,便看到了盛老夫人。
多日不见,其实也就只是三年不见——她母亲去后,许是盛老夫人作孽做多了,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那之后盛老夫人身子就也不大好了,起初的时候在庄子上休养,每年过年的时候盛宏还会将她给接过去,最近这三年,盛唯娇听闻她身子越来越不好,故而就一直都在庄子上待着。
盛唯娇抬眼去看盛老夫人,她整个人瘦削的厉害,干巴巴的脸上是不变的刻薄,一双深凹进去的眼睛越显尖酸。
她挑剔的看着盛唯娇,等着盛唯娇给她行礼问安。
盛唯娇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就别过了眼,坐到了一旁。
因着太过惊诧与气闷,她整个人都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站起来。”她指着盛唯娇道:“在东宫里待了些日子,竟连基本的礼数都不懂了不成,当真是没娘的孩子,连一点点教养都不懂。”
“我不是在说你吗,你聋了不成?”
盛唯娇这才抬起头来,也依旧是一副没怎么当成一回事的模样。
“这一大清早的,祖母在同谁置气呢,这样生气,对身子可是不好的。”她柔柔说了一声,却也并不怎么走心,而是在心里想着,这个时候,盛宏将盛老夫人接回来是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