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回到关雎殿里歇下,梁立烜格外大发慈悲,并未在床榻上对她继续索取掠夺。
他取来一个精致的小瓷瓶,内里装的是宫中医官们秘制的的香玉软膏。
梁立烜在龙榻之上卷起她的襦裙裙摆,仔细净手之后,亲自为她昨夜的伤处再涂了一次药膏,每一次的触碰都是小心而温柔的。
观柔抱着裙摆蜷缩在榻上,仍旧有些羞意,微微发抖,眼尾凝着娇媚的粉红和一点晶莹的露珠。
可他似乎真的只是想给她涂药而已。
为她检查了伤处的情况、涂抹完药膏后,他起身擦了擦手指,温和宠溺地对她微微一笑,
“第一次……确实难免会有些不适。不过你放心吧,日后我会待你很好的。不会再这样痛的。”
一夜缠绵,在她眼角眉梢之间平添了许多初为人妇的妩媚和风情,也在他剑眉眉心处染上一丝风流的意味。
观柔拉了拉锦被,遮住自己的半张脸,躲在被子里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翌日,是他们婚后的第二日。
即便是新婚之夜太过不适,可是七夕一整天都用来让她休息缓和了,到了初八的这天,观柔已经可以起身,盛装华服妆扮之后,同他一起坐在武乾殿的龙椅宝座上,接受文武群臣的朝拜,然后又履行一个皇后所承担的职责,同皇帝一起祭拜宗庙祖先、祭祀天地神灵,祈求万神庇佑。
新婚皇后,年轻天子,万里江山,何等羡煞天下人的尊荣体面。
就连三朝回门的这一天,宫里本没有这样的规矩,皇帝也破格带着皇后回了娘家看望父母,像民间夫妻那般宠爱她,为她一次次破例。
不过皇帝的这些屡屡破例,从封赵皇后的生母为诸侯王后开始,就破天荒的竟然并没有引起什么非议和朝臣们的反对。
一则如今的天子并非是那些傀儡皇帝,又或者是那些好脾气的主子,可以任由旁人对着他指手画脚的。
他大权在握,无所不能。
二则,谁都知道赵女是五岁就在幽州和皇帝订的婚,青梅竹马,皇帝从她五岁等到她十七岁,整整十二年,才将她娶回来的。
在赵皇后进宫之前,宫中没有宠妃嫔御侍奉;在赵皇后之后,会不会有那也都很难说。
皇帝想要宠爱这个唯一心爱的女人,只要他自己觉得这个女人值得,那又有何不可呢?
梁立烜陪着观柔回燕王府的这一日,观柔格外的清艳动人,满身藏不住的幸福和满足。
杨拂樱不免私下又有几句话要劝给女儿听:
“这些年我们养着你,你的身子素来是没有什么不好的,索性趁着年轻,若是能要个孩子,也快些怀一个吧。何况陛下都已经二十有二了,这个年纪还没有子嗣,一时半会儿朝臣们不敢多嘴,往后也还是要拿出来说的。”
观柔才刚成婚,经历了人事,知道这孩子是怎么来的了,听得母亲如此说,也是一时面上泛红,雪腮薄粉,呐呐地点了头。
母亲打量着观柔,又道,“你的命数好,陛下宠爱你,凡此种种,宫里的事情,我们在宫外也有耳闻。只是你年轻……娘还有一句话叮嘱你,你听了也不必生气。”
观柔抬眸:“什么?”
“宠辱不惊。——进了宫之后,你便该知道要宠辱不惊。”
杨王后抬手抚上女儿娇艳无双的容颜,看着成婚之后眼底多出来的那抹媚意,
“你和他是青梅竹马,他本来就宠爱你多年,现在又刚新婚,年轻夫妻,你又正是最漂亮的时候,男人当然宠你,为了你,为了现在的这个你,做什么都愿意。”
“可是观柔,若是有朝一日他不再像今时今日这般爱你了,你也不必怨恨,愤懑,委屈,痛不欲生。你告诉爹娘,爹爹和阿娘还是会永远陪着你,为你想办法,陪你走出另一条路来的。你明白么?”
观柔的心微微沉了沉,但还是认真地点头:“阿娘,我知道的。”
母亲殷殷叮嘱,父母对她的将来满心的殚精竭虑,时时刻刻不敢彻底放松,观柔也难得严肃正经地听了母亲的两句劝诫。
——然后很快又抛之脑后,转而沉浸到了和梁立烜日日夜夜的龙凤颠倒,缠绵悱恻之中。
新婚之后的这段生活,观柔过得顺遂而又快活。
梁立烜将她保护得太好,外加爱屋及乌,连着她的父母也早就跟着沾尽荣光,荣耀满门。
连她的祖父母、曾祖父母、外祖父母都得到了皇帝的追封、厚封。
新婚以来,她委实没有半分需要烦恼和思虑的地方。
赵皇后的父亲领着半个洛阳、包括帝宫之内的兵权,平日负责操练士卒将勇,护卫京师与天子安危,是个实打实的实权在握的重要官职。
每日赵偃都会在洛阳的帝宫里例行巡查一次,看看各处巡守的禁军士卒可有不当之处,然后再去洛阳城外练兵。
自古以来,历代天子都会将举国上下的大半军队囤积在国都附近,一则是为了拱卫天子,二则是为了地方上若有什么叛乱不臣的起义造反,天子也可以从国都快速调兵遣将快速镇压。
这些,都是一个皇帝的腹心之要事。
但现在都在赵家人的手里。
几年前赵家还在幽州的时候,赵偃为了观柔的将来,决定认了赵氏旁支亲戚里两个出挑的少年养做义子,既是半个干儿子,如今也算是半个国舅,资历能力也颇为出众,是以也连带着受到了皇帝的重用。
赵皇后的中宫之位实在坐的稳稳当当,甚至朝臣宗室世族们微微揣摩……来日赵皇后腹中所生的皇储,地位也是因此而无可撼动的。
婚后,梁立烜又带着她手把手地熟悉了宫中各种庶务要事,带她认识了内司省里大小的各处女官和官吏们。
这些人早就是梁立烜亲手打理了干净的人,当然听从观柔的命令和安排,对于赵皇后吩咐下来的大小事情,都是谨慎小心,妥帖做好,自是对赵皇后不敢有半分不尊不敬之处。
观柔的父亲时常在宫中巡守,皇帝隔三差五留燕王在关雎殿里用膳,再顺道去燕王府里将王后也接来,一个月里少说也有五六次让皇后的父母在宫中用膳的。四人同坐一张桌上,竟无什么君臣之分,活生生就是民间百姓相处一般,一家人而已。
如此,观柔又还有什么需要想家的地方?
既无需想家,所有的时间和精力,当然都只用在了梁立烜一个人身上。
床上床下,两个人都闹得格外颠倒。
如此频繁得令人咂舌的房事之下,她这样年轻健康、正堪受孕的身体,在入宫之后很快有了身孕似乎也并不是什么令人奇怪的事情。
那是龙徽三年的十月。观柔入宫之后的第三个月,秋深寒凉。
这一天是十月初九,其实还是东月的生辰。
但是那个女儿……这一世并没有陪伴在他们的身边。
观柔近来多有些懒怠,每日处理完了宫中庶务,总喜欢慵懒地伏在美人榻上半睡半歇。
梁立烜守在一旁,宽厚的大掌揉着她的腰肢,见她这样倦怠,以为是她在房事中操劳太过,以至于白日都这样不适。
他略微沉吟,心中不忍她这般懒懒消沉下去,于是终究决定
——决定让宫中精通女科的女医们给皇后精心调养了一味补膳汤药过来,每日两碗,早晚各盯着她服下,给她养着身子。
如此这般,不论她晚上在他身下被他折磨到几时,白日里也能提起些精神来了。
不是么?
这汤药喝了几日之后,观柔有些心事,却不想和梁立烜说,害怕让他失望,而她自己心里也是惊涛骇浪,不知如何是好。
恰逢皇帝又请了燕王夫妇入宫陪伴皇后用膳,观柔私下里便捏着母亲的衣袖,小声道:
“阿娘,我、我这个月的……迟了数日都还没来。”
燕王后凝着观柔的神态,忽然腾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震惊错愕地望着观柔尚且平坦看不出丝毫动静的小腹:
“你莫不是有了?请女医们来看过没有?”
观柔扭捏地撇了撇嘴:“我不知道……我,我也不敢叫人看!万一若是没有呢,那不是叫人笑话么!我、我……”
所以才只敢和母亲说呀。
杨拂樱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那你心里既都有些怀疑了,那床帷之事……跟他断了没有?”
观柔垂首:“……没有。”
“胡闹!”
母亲斥她,“若是真的有了,孩子月份小,正是要当心的时候,若是这关口被你们不知轻重折腾出什么好歹来,你、你……”
燕王后劝了观柔许久,还是叫她请个女医吏来看一看,她年轻面皮薄,可是总藏着掖着也不是个长久的办法。
又道,“我当年怀着你之前,也像你这样害怕,每一次月事迟了,我就请医者来看,结果又是一次次失望,自己心里也是又恨又不好受。可是那又如何呢?好歹你爹爹待我好,每一次他都安慰我,我也就熬下来了,好不容易才有了你。”
这会儿皇帝和燕王赵偃已经走了,只有观柔和母亲在关雎殿里说着话。
几个女医都上前细细给观柔切了脉,小心看过,又问了许多,这才回话说恐怕确实是孕事,皇后已有了足月的身孕了,并且怀相都还不错。
当真的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观柔竟有些茫然无措地坐在椅子上,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从女医们跪下开始向皇后道喜开始,关雎殿里侍奉着的宫娥嬷嬷们也都一一满面喜色地恭贺皇后。
观柔有些呆呆地抚着自己平坦的肚腹:“孩子?我真的有孩子了?”
她几个月前还是待嫁家中的少女呢,现在竟然就要做母亲了……
*
燕王后还在耐心地叮嘱观柔孕中要注意的大小事情时,皇帝去而复还,气息微乱地也回到了关雎殿里。
入目所见,是满殿喜气洋洋的宫人,一脸慈爱关心着女儿的燕王后,还有被五六个宫娥们守着伺候、完全都没回过神来的观柔。
“观柔。”
梁立烜声音里竟隐隐含着一丝哽咽之意,“观柔。”
他唤着她的名字,满心愧疚与珍惜。
难怪这几日她精神不振,整个人懒洋洋。
原来是她又怀了他的孩子。
亏他人面兽心,还让人喂她提精神养气血的汤药,让她床笫之间更好承受他。
是他没有想到,她竟然是腹中有了宝宝了。
他无视众人的目光,上前将她拥入怀中,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不可磕碰的珍宝。
观柔在他怀中回过了神来,对他绽放柔柔笑意:
“立烜,我们有孩子了。真的,我们居然这么快就有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