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回到宅院时,媚生正在庭院的空地上练习剑术。
他神情严正,手中长剑伴着刀光掠影混在风里,大抵是因为练得太过专注,并未注意到身后有人。
忽而间,媚生手中剑花一转,凌冽剑气直直往后方挥去。
玄榕与月玖各自一惊,待玄榕抬手欲施法时,就见月玖的修月灵剑已精准地刺向媚生的剑。
伴着“锵”的一声尖音炸响。
媚生的长剑被击断,坠入地上碎成了好几截。
媚生愕然地看向地面,随后匆忙上前询问:“你们没事吧?方才我真未注意到身后有人。”
二人轻摇了摇头:“没事。”
自认识媚生开始,他在自己的印象中便是一副闲散形象,像今日这般凌冽严正的模样,月玖倒真是第一次见。
作为幽吔的世子,有些功夫在身上倒是正常。
只是,若涉及到他的身份,那他身上的这些本事别说是打赢自己了,估计稍不用心就连木白也打不过。
想到这,月玖不免诧异,方才听玄榕的话音媚生从小便在姬妃的严苛教导下长大,按常理说,他怎么也都得是幽吔一等一的高手了,可就他如今的这点儿本事还真是令人唏嘘。
媚生瞥了眼隐入月玖袖口中的灵剑,喟叹道:“嫂嫂这剑惊才绝绝,灵气逼人,不知从何得来的至宝,我也想要买上一把。”
月玖拿眼睑扫了一下身旁的玄榕,随后半开玩笑地回道:“一个,好人送的。”
“好人送的?”,如此敷衍的说辞,媚生当即便听了出来,但还是穷追的问:“好人?多好的人?不知那好人在何处,可否也送我一把。”
一旁的玄榕勾唇笑而不语。
“你没机会了。”,月玖开口回着,接着指了指地上那碎裂成几截的长剑道:“你这把剑的质量连门口侍卫的都不如,若是真想好好修习剑术,还是应该买上一把趁手的好剑才行。”
媚生有些赫然地笑了笑:“我已经许多年都没提过剑了,如今即便给我再好的剑,估计用在我手上也如这些破铜烂铁一般。”
“话不能这么说,买一把好剑亦如同下了一道决心,而一把剑的存在价值便是剑身出鞘的时刻,这一刻不分早晚的。”
月玖顿了顿,看向媚生接着道:“不管你想走什么样的路,做何样的抉择,你都该做自己的执剑之人,而非再授人以柄。从前遇事假死逃脱,看似被逼无奈,却恰好也证明了自己的无能。”
“你是想要躲藏一辈子,还是想凭自己的本事来日光明正大的站在你想护住的人身边,这选择权不管几时,不论多晚都只会在你一人手中。”
话音落下,玄榕侧眸望向月玖,他一言不发,眸光中却有隐隐的心疼。
媚生从未想过月玖会对自己如此说,乍一听起来凌冽淡漠,实则却是些发自肺腑的体己话。
如今这世道薄情炎凉,身边的人眼红你好,却也瞧不起你差。
媚生沉默片刻后,有些动容地看向月玖:“谢谢你,愿意对我说这些......”
月玖淡淡一笑:“明儿个还是抽空去买一把好剑,不管怎么说也得符合咱‘媚大财主’的身份不是。”
媚生闻言,咯咯笑了两声:“嫂嫂提醒的是,我有那么多的钱,还怕买不上一把趁手的好剑,明日我便去买,买一把比你这把更好更大的回来与你好好比试一下。”
“好啊,到时候你可别哭鼻子说我欺负你。”
月玖也笑,随后想到自己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便同他们二人告别后先回了房。
待月玖离开后,媚生望着她的背影感慨:“你有没有觉着她好像变了许多,我记得她从前可不爱笑,更不喜欢同人玩笑。可方才她虽是笑着同我打趣,但眼神却比从前坚韧了许多。”
玄榕目光凝着前方不语。
只因他知道,月玖方才的话看似是说与媚生听的,却也是说与她自己听的。
忽而想到什么,媚生又问:“我的事情,你都同她说过了?”
“嗯。”
“怪不得她方才会如此说,不过她向来站在木炎这边,还能同我说出刚才那些肺腑之言倒也是难得。”
媚生说着,用肘弯碰了一下玄榕,脸上的表情有些像是在看热闹:“你说月玖迟迟不愿接受你,可是因为木炎?她莫不是喜欢的人是......”
他忽而刹住话头,抿着唇看向玄榕。
“她不喜欢。”
玄榕回这话时,神情异常从容,不卑不亢的。
媚生挑眉“哦”了一声,似笑非笑的又道:“她不喜欢木炎,也难保木炎不会心悦她啊,毕竟这说起来,她与木炎相识的时间可比你要久多了,当年还为了木炎孤身去成风营中营救,连性命都可不顾。如此难得的佳人,怎会让人不心动。”
玄榕半垂着眼眸不语,方才从容的神情上彼时添了一抹异色。
而恰好这抹异色被媚生噙了去,媚生的本意不过是想要通过木炎刺激一下玄榕,让他讨好月玖时莫要再有礼有节,过于分寸了。
眼下一语成谶,又有些心疼他,随后咳了声开口道:“不过木炎人如今在幽吔,而你却可以和月玖朝夕相处,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嘛。毕竟这不还有我为你出谋划策,拿下美人儿指日可待!咱不怕。”
玄榕淡声道:“她要离开了。”
“离开?什么意思?离开去哪儿?”
“玖儿说,过两日便会搬去成风营。”
“你同意了?”
“我有何资格不同意。”
媚生无语地拍了一下脑门,有些恨铁不成钢:“玄榕啊玄榕,你一向聪明,为何在感情这件事上如此木讷迂腐。她若回了成风营,日后与那木炎朝夕相伴,回头抱膝痛哭的人便是你。”
玄榕默声了良久才喃喃道:“我还能够看见她,还可以跟她说话。”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后,玄榕只想随时确定月玖的平安,相比前几年,只得隔着高邈的距离,在她身后望着。
眼下已是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