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些尘封的记忆中，华胤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笨拙又倔强的小姑娘，她会捂住自己的脑袋警告他不许弹她额头，虽然警告没有什么用处。
她会在树下捧着师尊的书看，时不时昏昏欲睡，枫叶落在她的身上，和她穿的红裙融为一体，他觉得那时她和枫叶都很漂亮。
小姑娘最喜欢的是出峰找她的青梅竹马，不过每一次回来心情看起来都不大好，导致他捉弄她时总惹她生气，以至于她见自己就跑。
还有许多，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的记忆，在见到眼前人手指上的纳戒时全然涌现，突破了古老的窗子，占满了他的思绪。
二百年，已经太久了。
眼前的女子在一家卖拨浪鼓的小摊子停下，商贩见她立马热情介绍起来。
“这位……”
商贩顿了一下，此人戴着头饰面纱，看不见是何妆容，他也分辨不出是嫁为人妇的夫人还是未嫁的小姐，最终还是选了一个折中的方式，“您看看，喜欢哪一个？”
“这个。”
女子抬起手指着一个虎头的拨浪鼓，声音清冷淡然，他没在记忆中寻找到声音的熟悉感。
“好的，十文钱。”
她将一枚碎银递给商贩，“不用找了。”，她接过拨浪鼓，拿在手中晃荡了两下，似乎提不起兴趣来，将拨浪鼓收入了纳戒中。
华胤确认了这枚纳戒是当初送给黎烟的那一枚，心中莫名的紧张起来，抬起的脚步有些僵硬，连人跟得太近都没有注意。
她又在别的的商贩处买了不同的物品，有粉色的油纸伞，木雕的小人，一朵枯莲花，还有一包糖炒栗子，全部都放入了纳戒中。
他不明白，为什么糖炒栗子也要放入纳戒中？为何不吃？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远离了人群聚集的地方，她上了山，前往明华宗的山。
华胤跟在她的身后，没有施法也没有刻意躲避，直直的跟着，可她就像是从来没有发现一般，连转头都未有过。
她入了山的另外一头，寻了一块幽静的地方，竟然奇怪的挖起了土，他在一棵树后面望着，没有出声打扰。
他看见她将腰间的剑放入了土中，又取下了手上的纳戒将其放进去，她一点点把土盖上，然后将土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春日的风暖煦温和，她头上的面纱微动，华胤看见了一双眼睛，红色的瞳孔泛着冷意，那是不属于普通人的眼睛。
“你是谁，为何一直跟着我？”
清冷的音调响起，他怔了一刻，才明白她早就发现了自己。
他抬脚从树下走出，出声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涩，“小师妹……”
她愣了一下，戒备地往后退了一步，“你是华胤？”
“是，你不记得我了？”华胤从错愕中回神，他上前了一步，她又往后退了两步，俨然是不信任的模样。
她的手放在身后，手中握着一把泛着银光的剑，“我认识你，你上月同王灵儿打了一架，你把她气哭了。”
王灵儿，魔域一百年前新任的魔域之主，上个月他确实同她打了一架，但也不至于将人气哭吧，虽然他确实说了一些不好的话。
他问道：“你就仅仅只是这样认识我？”
她低头沉思了一会，看向他道：“也许我曾经认识你，但我记忆受损，有些人有些事不记得了。”
他追问道：“那你还记得什么？记得这两百年发生了什么吗？”
她收起了剑，转身离开，“我不信任你，也不会告诉你。”
华胤追上去，“那你来明华宗做什么？或者你记忆中明华宗有什么？”
“找人。”
“找什么人？”
“我弟还有……”她的步子顿住，声线更冷，“一个想见的人。”
华胤大概知道了她想见的人是什么，不出所料是顾常君，她一直心心念念的人。
他大步上前走到了她的身边，“你想见顾常君吧？”
“你认识他？”
华胤浅笑起来，“怎么，你记得所有人，唯独忘了师兄我？”
她疑惑出声，“师兄？”
“这样吧……”华胤看着她，手指挑了挑，“你把面纱取了，我跟你说以前的事情，你有什么忘记的，都可以问我。”
他听见了她的一声冷嗤，她上前走去，“不必。”
“哎，小师妹，别这么绝情嘛！”
“好歹你刚才埋进土的是我送你的剑和纳戒，师兄我能问问原因，为什么埋它们吗？”
她又停下脚步，带着疑惑，“你送的？”
华胤蹦过来，俊颜凑近她，“正是！怎么样，有没有想起关于我的一点点？”
“没有，埋它们只是因为……”
她该有个归处。
曾经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