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倒怪兽!冲锋!”
又来了。
星女有些烦躁,甚至懒得回头看向那个小胖子。
自从在德克萨斯村定居后,总是会被这里的小孩缠上。
从最初的恐惧,后来发现她也不会把他们怎么样,然后开始玩起了扮演游戏。
他们是勇者,而星女是来自星海的怪兽。
当然,星女并没有同意要和他们玩游戏。
小胖子脸上颇有一股视死如归的气势,握着小拳头冲过来,或许想要偷袭?可是实在算不上。
哪怕星女如此迟钝的反应力,也能察觉,谁让他们老是喜欢大喊大叫呢。
一如往常那般,哪怕不回头,也稳稳当当接住了那个拳头,然后反客为主,以一种不怎么顺手的姿态,把小胖子丢出去。
小胖子哇一下就哭了,痛,太痛了,他的屁股,哇!
又是这样。
那群小孩每次都会被打的灰头土脸,当然,星女觉得自己已经收手了,不然他们的家长会来找海丽卓婆婆的麻烦。
可这些孩子总是锲而不舍,过几天就会忘记今天的痛,然后乐此不疲的玩打怪兽的游戏。
星女加快了脚步,回到了家。
是的,已经可以称之为家。
“他们又找你麻烦了?”海丽卓婆婆似乎听到了那群熊孩子的声音,皱着眉头,觉得还是要去找他们的父母谈谈。
“没事的,我已经教训回去了。”
除了最开始的几次,偶尔会因为怕把握不住力气把人打死,然后不小心挂彩之外,她再也没有受过伤。
主要是,她一受伤,海丽卓婆婆就会很担心,她不想婆婆露出那样的表情。
星女在这个村子里生活了三年,就这么长到十六岁。
这里的人已经习惯了那个住在村尾海婆婆家的奇怪少女。
是的,在所有人眼里,名为星儿的少女行为举止总是很与众不同。或许并不是个坏人,但就是说不出的奇怪。
连年的战争让这个国家千疮百孔,或许表面上还能维持稳定,可暗处却已经腐朽发烂。
首当其冲的是暴力征兵、征粮,
村庄的平静被打破。
“这个,还有这个,全都搬走!”
从镇子上来的人,声音格外的刺耳。他们带着武装,甚至还有一位觉醒者在,从村头搜刮到村尾。
适龄的男人全被带走,能吃的东西全部带走,根本不管剩下的人死活。
海婆婆家是最后一个,那些军官一进门就被星女撂翻在地,疼的呜呜直叫。
“哎呦!你要造反啊你!”
海婆婆来不及阻止星女的动作,反应过来急忙叫停:
“星儿,快住手!”
她跑过来,死死拽住星女的胳膊,生怕她继续动手。
袭击军官,可是要坐牢的!
“别冲动,让他们把东西拿走吧,东西没了可以再赚,别激怒他们。”
那些人带着武器,海婆婆不认为他们这些普通人能犟得过官兵。哪怕星女力气再大,也不能空手接白刃啊。
星女知道她的意思,好歹在人类社会生活了很久,一些基本的常识还是知道的。
“可他们根本不是好人,我不懂,桑纳瑞斯的律法,保护的是坏人吗?”
海婆婆捂住了她的嘴,生怕她再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
从地上爬起来那人看星女被控制住了,也就不怕了,越发嚣张跋扈。
一脚踹在星女腿上,却发现对方纹丝不动,自己的腿反而差点折了。
嘴里骂骂咧咧,
“畜生,哪来的丑东西,还敢动老子,你算个什么东西。”
扬手就想打上去,却硬是被星女的眼神吓住了。少女的目光像是望不到底的深渊巨兽,漆黑的,吞噬一切的,就这么凝视着,平静而死寂的,令人心里发毛。
被毁掉的脸也越发恐怖,与完好无瑕的那一半形成鲜明的对比,像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女鬼。
那人不愿承认自己被个瘦弱的女孩吓住,转而把矛头对上了她身边的老妇。
海丽卓生怕星女又被打,整个人护在她身前,把她拉过身后。
“军爷,孩子不懂事,您别和她一般见识。”
“哼,老不死的养了个小畜生,”随即呵斥着跟来的人。“愣着干嘛?还不快搬!”
好好的家被弄得乱七八糟。
星女的情绪差极了,若不是海婆婆拉着她,她会让这群人和那被推倒的花瓶一样破碎。
‘他们打破了我的花瓶,我让他们像花瓶一样碎掉,这很公平不是吗?为什么不把这个也写进律法里?’
可这就是在人类社会的生活,永远无法随心所欲,人们管这个叫顺应规则的克制。
纠正一点,这是人类的规则。
对星女来说,这一切都糟糕透了。
好在那群人可能还有点良知,没欺负剩下的老弱病残,搜刮完毕,达到了上面的指标后也就走了。
整个村子里再不见往日的安逸美好,连孩子的嬉笑打闹都不见了。
天天追在星女身后那群小孩也消停了。
可这并没有让星女的情绪变好。
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的,只是没那么好过,本来富裕的家庭变得贫穷。
又过了一年,海丽卓病了。年纪大的人总是脆弱的。
一开始只是风寒,断断续续病了好久,后面彻底下不来床。
意识也开始迷糊,总会拉着星女的手,给她讲那些重复了好多遍的故事。
讲她的孩子,唯一的独子扎铎,如何如何勇敢,如何如何果决。那是个志向远大的孩子,自觉醒了能力就毅然决然投身军中,像他的父亲一样,想要用自己的能力保护所有人。
后来又讲起她的丈夫,她总是崇拜他的,却也恨他。恨他只想着自己的志向,恨他影响了孩子,让他早早死在了战场上。
可她也想他,那些美好的时光,只是回忆,也总是让她幸福。
前后矛盾的说辞让星女不是很懂,原来爱与恨也是可以并存的吗?
总之是没有时间让她问明白的,海丽卓死在了下一个春天。
那年,星女十八岁,已经在这个村子里生活了五年。
或许早有预感,她坐在床边,看着海婆婆在睡梦中再也没有醒来,胸口不再起伏,一点点失去温度,变得僵硬。
她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直到尸体发臭,邻居发现了死掉的海婆婆,和呆呆坐在尸体旁、除了睁着眼睛外和尸体没啥区别的星女。
“星儿?你,你在做什么?怎么不叫人啊!海婆婆都……”
本来想想说点什么的邻居,忍了下来。长长的叹了口气。
随后叫来了人帮忙,他们想把海婆婆下葬,可星女一直抓着海婆婆手,不愿意放开。
大家劝了又劝,还是没办法。最后都不愿意再管这家的事。
过了很久,星女才接受了这个事实,明明她已经见过很多的死亡,却还是期待海婆婆能够醒来。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直到尸体开始腐化。
很神奇对吗?不吃不喝的她居然没死。哪怕虚弱到了极点,可就是没死。
“你也会死吗?散?”她开口,嗓子十分沙哑。
这个问题散兵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已经活了很久很久,甚至拥有了提瓦特神明的位格。可这似乎并不意味着不死。
从长久的沉默里,星女意识到了什么。
是呀,所有人都会死,没有例外。
后来,她把海婆婆葬在了她孩子旁边,又把她丈夫的坟迁了过去。
那个叫星儿的少女,又一次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