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女儿的表情,李将军的心里很不好受。
曾经他与夫人也是百般恩爱的,自从娶了刘姨娘之后,府中摩擦不断。最终夫人带着李含烟去了普济寺,这一去就是八年。
可是他娶刘姨娘也是情非得已,而且夫人也是同意了的。这个过失,怎么能全部算到他头上?
“烟儿,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追究了。现在爹只想把你娘接回来,好好陪陪她,也算是让爹赔个罪吧。”
“父亲,您和母亲的事情烟儿管不了。母亲回不回府,也不是烟儿所能决定的。不过烟儿知道一件事情,刘姨娘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如果母亲回来,请父亲好好管教于她,否则……”
李将军挑眉,“否则怎样?”
李含烟的眼神瞬间变冷了,“如果刘姨娘再算计母亲,烟儿一定不会轻饶于她。并且会把母亲这些年受的苦,也一并悉数还给她!”
李将军拍案而起,“你敢!”
李含烟丝毫不惧,“为什么不敢?”
“她是你姨娘!”
“若她安分守己,心地善良,她便是烟儿的好姨娘。但她工于心计,心性歹毒,哪里配得上姨娘这两个字?”
李含烟说完突然笑了,笑得眼中噙了泪花。
“父亲,为什么从未见你这样护着母亲?倒是一个刘姨娘让您这样上心?难道真的应了那句话,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吗?”
“放肆!这是你该跟爹说的话吗?”李将军怒极,双手细微地抖动着。
李含烟弯腰行礼,等她抬起头来,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温度。
“含烟唐突了,请父亲责罚。但是这些都是含烟的真心话,希望父亲体恤。”
说完再次行了个礼,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李将军长叹口气坐回椅子上,心中一片苦涩。
从女儿将称谓从烟儿变成含烟,他知道这回又让女儿寒心了。难道他真的如女儿所说,对刘姨娘太过于庇护了吗?
李将军摇摇头。
在他认为,刘姨娘是乖巧柔顺的,而夫人则过于刚烈。加上刘姨娘的地位比较尴尬,所以对她多些庇护也是理所应当的。
至于夫人带着女儿离开,虽然当时自己的语气和态度欠佳,但是夫人不能容人在先,又怎能全部怪到自己和刘姨娘头上?何况这八年来,自己曾经多次上山相请?
李将军悲从心来。自己最爱的两个人,一个是青梅竹马,一个是救命恩人。为什么她们水火不容,最后竟然弄成了这个样子?
李将军在卧云堂思绪万千,而李含烟此刻已经来到了母亲以前居住的宜春居。
宜春居内干净整洁,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房中家具洁净如新,空气中还氤氲着淡淡的茉莉香味。
走进卧房,拔步床上叠着整整齐齐的被褥。衣柜里面挂满了衣服,颜色以母亲喜欢的浅黄色和淡蓝色为主,款式却不尽相同。
看了一眼在门口垂手而立的张嬷嬷和丫鬟阿英,李含烟淡淡地问道:“张嬷嬷,这几年宜春居一直是你们在打理吗?”
张嬷嬷恭敬地答道:“是。还有小姐居住的流霞阁,也是老奴和阿英在打理。”
李含烟点点头,之后回到了自己的流霞阁。
躺在贵妃榻上,李含烟的眼前,走马灯似地出现父母以及刘姨娘三人的身影。
她实在不明白。父亲如此庇护刘姨娘,可为什么还命人日复一日地打扫宜春居和流霞阁?每天燃着母亲喜欢的茉莉熏香,每年做着新被褥,还每年到锦衣坊为母亲缝制衣裳?
看起来,父亲和母亲都是为情所困,那刘姨娘又何尝不是呢?
李含烟缓缓闭上了眼睛。
既然如此,何必当初!
纵然孤独终老,也好过这般互相折磨!
这一夜,李含烟睡得并不踏实。第二天一早,顶着两只黑眼圈来到了抱月轩。
看着小妹的两只黑眼圈,李明轩暗暗心疼。“烟儿,昨晚是不是没睡好?”
李含烟笑了笑,不以为然地回道:“有一点,不过今天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找过父亲了?”
“嗯。”
李明轩心里明白,小妹一定是在父亲那里不开心了。不过小妹不想说,自己最好还是别问。
兄妹两个闲话家常。吃过早饭,又看着二哥喝过药后,李含烟决定离开了。
李明轩用期许的目光看向小妹,“烟儿,你和母亲会回来吗?”
“二哥想吗?”
“想!”
“好,那烟儿努力。”
辞别二哥准备返回,临出门的时候李含烟扭回头看了看二哥,只见二哥呆愣愣地坐着。见她回头,挤出笑容冲她挥了挥手。
李含烟的心,瞬间像撕裂一样疼了起来。
她那个阳光帅气,特别爱笑的二哥呢?
她那个下马能文,上马能武的二哥呢?
她那个明明比只她大两岁,却处处维护她,情愿做她靠山的二哥呢?
所有的一切,似乎已经不复存在了。
不!李含烟心中有个声音在呐喊,不能看着二哥就这样毁了,一定要救他!
李含烟一路疾驰回到普济寺,见母亲正在院门处焦急地等待着。当即扶着母亲回屋,一边走一边聊,把二哥的情况详细讲了一遍。
得知儿子的情况,李夫人坐在矮榻上陷入了沉思。
诚如女儿所说,这件事果然很蹊跷。幕后主使之人必定对儿子的情况很熟悉,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将军府里的人。
那这个人,会是谁呢?
李夫人默默地在心中把将军府的人排查了个遍,最后把目光定在了刘姨娘身上。
李夫人暗骂一声,果然是最毒妇人心!自己不在府中了,这个贱人竟然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儿子身上,真是可恶!
李夫人站起身来,“烟儿,跟娘回府!”
“啊?回府?”李含烟有些错愕,显然没想到母亲这么痛快就要回去。
“对,回府。”李夫人的脸上覆了一层冰霜,“我要为明轩讨回公道,绝不能让他这样受人欺负。”
“母亲,那现在就回吗?”
“现在就回,娘等不及了。不过在回去之前,我们应该跟你师父去道个别。”
“就依母亲。”李含烟答应一声,扶着母亲往外走去。
出了院子左拐右拐,来到一个被竹子环绕的幽静小院儿。这里,就是李含烟拜师八年的师父——普济寺方丈了缘大师的住所了。
令母女二人没想到的是,这一趟辞行,二人如获至宝。